呂屠一路小跑去到張邈的家中，卻沒發現張邈和林知春，在屋後找到張邈的小徒弟：“你師父和師叔呢？”
“回稟大人，我師父他們天還沒亮就去給患者瞧病了，而且昨夜一晚上都沒睡，好像是商量出來更好的治療手段了。”
“真的嗎？他們朝哪走了？”
“就東門，我帶你去。”
奎山村畢竟不大，就隻分了通往武川的西門，以及通往懷朔的東門。
呂屠攔下他：“你繼續磨你的藥，我自己去就行。”
低頭看了下，小徒弟正在弄牛痘的粉末呢，看來張邈還是學到精髓了，知道去詢問翠果和郭二娘。
呂屠又指導了一會小徒弟，讓他有空了就去倉庫找班瑩瑩請教一下，小徒弟滿心歡喜地答應下來：“謝謝大人，我一定好好努力，不會讓你失望的！”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開心，畢竟能在這亂世之中，學會一個安身立命的手藝，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是最優解了。
呂屠路過校場時，發現今日沒有任何人訓練，呂屠叫來閒著無事，正在磨刀的李濤：“大家夥人呢？怎麼今日沒人訓練？”
李濤連忙起身：“被蕭先生拉去外邊維護秩序了，說是要今日多名大夫出診，要保證他們的安全，畢竟流民裡魚龍混雜。”
呂屠點點頭，對於蕭仲做事的方法，他還是很認可的，幾乎都能麵麵俱到。
出了門，果然發現張邈帶著林知春等一眾赤腳大夫，正在給天花患者們打針。
計量這一塊呂屠並沒有去交代，他相信張邈，在這方麵彆人畢竟才是專業的，做事情最忌諱的就是外行去指導內行，他隻需要負責將青黴素和牛痘的疫苗準備充足即可。
百姓們再見到呂屠時，烏泱泱地跪倒了一片，嘴裡不斷高呼著：“多謝大人救命之恩，我等當牛做馬感激不儘！”
呂屠騎在馬上環顧四周，目光所及之處，幾乎全是臉上帶淚的流民。
見他們的樣子也的確不似說謊，這也很正常，畢竟張邈這些人一看就是大夫，而且赤腳大夫人群裡還有不少人曾經在懷朔那邊遊曆過，多少有人能夠認出他們來，公信力更是提升了不少。
此時呂屠在這些懷朔來的流民心中，已經成了那天上的太陽，一諾千金的真男人！
說給他們糧食吃，就不會讓他們餓死，說給他們治病，就真的派來一眾大夫，並且不收一分藥費，就給他們治病。
普天之下，除了呂屠還能有誰把他們當成真真正正的人？
底層的百姓就是這樣，為的隻是活下去，這簡單的三個字，卻要讓他們付出一生的時間去努力，這不僅僅是時代的悲哀，也是朝堂之上眾人無能的表現！
前兩日還是一副刁民模樣的人，此刻已經幾乎全部成為了呂屠最強力的擁躉，他們看向呂屠的眼神裡充滿了敬畏和佩服。
這一幕讓呂屠的思緒開始發散，不由得想到了前世的東漢末年。
一碗帶符灰的米湯，百姓又怎能分辨不出真假？但那一碗符水，卻是真真切切能夠救命的。
呂屠看著個彆村婦手中懷抱的幼小孩童，他們臟兮兮的臉上掛著淚痕，他們連對這個世界的基本認知都還沒形成，就要遭受這樣的困境。
大虞皇帝，真他媽不是東西！
呂屠抬手製止了所有人的哭喊：“我知道你們想要說什麼，但是我這人不喜歡靠耳朵聽，我喜歡用眼睛看，你們想要報答我的話，那就用實際行動做出點事情來給我看看！”
聽到這話的流民們不斷點頭：“俺們知道了，俺們從今以後就在這乾活，哪裡也不去了，全部都聽大人的！”
呂屠繼續高聲道：“所有接受過治療或者是檢查的人，就自覺走到左邊去，不得爭吵打架，在左邊會有人給你們安排活計，儘可能多地去做！
你們要知道，你們乾活不是在幫我們，我們的城牆已經修好，所乾的活都是為你們自己乾的，要想在這裡過上安居樂業的安穩日子，那就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既然彆人嫌你們臟，嫌你們賤，那咱們就他娘的活出個人樣出來給彆人瞧瞧，誰他媽的比誰弱？”
呂屠的一番話說完，全場都安靜了下來。
就連給流民治病的大夫們都回頭怔怔地看著呂屠，不可思議的眼神充斥著他們對呂屠的崇拜。
可以這麼說，在場所有人，這輩子幾乎都從來沒聽到過這種話。
在他們的固有思維裡，階級早就是定好了的，他們生來是貧農，一輩子混得最好也就是個自耕農，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能夠有機會可以出人頭地。
而且他們很清楚呂屠話裡所說的彆人是誰，那個高高在上的懷朔都尉趙無憂，彆說是對他罵臟話了，就算是對趙無憂的家丁說臟話，換來的都將是一場要命的毆打報複。
這一番話，也仿佛給在場流民們灌輸了一種希望和思想，讓他們感覺自己不是廢人，不是累贅，而是有血有肉真真切切活著的人！
此刻，在場所有人無論是男女老少，他們的眼神都從之前的灰蒙蒙，開始變得明亮起來。
他們仿佛找到了自己活下去的目標，那就是活出個人樣來！
這一句話，仿佛從古至今，就貫穿了華夏兒女的一生。
“對！活人就活一口氣！彆人都說俺們不行，俺們偏要行一個給他們瞧瞧！”
“沒錯！就是要讓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們看看，俺們這些賤民泥腿子，也能靠雙手創造出一個家園來！”
流民之中有人接連不斷地喊道，呂屠欣慰地朝著那幾人看去，對身邊的劉虎吩咐道：“去把這幾個人叫過來。”
這時候士氣已經被呂屠全麵給激活了，相信隻需要一點時間，就能夠將這些流民真正收納到自己麾下，成為治下百姓。
不多時，剛才喊話的那兩個漢子，來到了呂屠麵前，並沒有如同其他流民那樣的局促不安，衝呂屠抱拳拱手道：“牛大，牛二，拜見呂大人！”
呂屠見他們不卑不亢的樣子，暗暗點頭：“你們倆很出眾，來自哪裡？”
兩人對視一眼，卻閉口不提，呂屠看出他們的疑惑，擺手將左右之人叫走後。
兩人這才低聲道：“啟稟大人，我等真名叫風瀟、風烈，正是被朝廷通緝的要犯！”
呂屠一挑眉毛：“犯的什麼罪啊？”
“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