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安!!!”
聽到震耳欲聾的嚎嘮聲,周瑤啼笑皆非地指了指屋外。
趙安知道刁莽來了,趕緊跑到院子裡:“刁百戶,你這是乾啥子?我的兩間茅草屋可不夠你這樣一員猛將衝的!”
“取你小命,你敢算計老子!”
“我咋算計了?”
“你心知肚明!”
他連劈帶砍,趙安躲了一會兒後,意識到這樣下去,他能追三天三夜。
所以他乾脆歪著頭,指著自己的脖子道:“罷了,念在咱們一起大鬨一場的份上,你想砍就砍吧。”
“這是你逼老子的!”
刁莽大吼著砍下一戟,但在距離他脖子還有一指的地方停了下來道:“嗬,差點又著了你的道了,你要死也隻能死在戰場上,死在韃子的手裡!”
趙安反手摟著他的肩膀道:“哈哈哈,咱們這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看你高興著呢,裝模作樣給誰看?”
“去去去,什麼周瑜黃蓋的!”
刁莽咋呼著推開道:“你既然早就想到殺人祭天,利用王千戶了,為啥在水潭邊的時候不說?”
“你也沒追問啊,而且有些事咱們不是心照不宣嗎?你不也想利用他?”
“你……你從一開始就準備讓我硬剛他們,讓他們難以壓製你?”
“他們會殺我,但不會殺你,你以前可是從三品的遊擊將軍。”
“王千戶會將我貶為墩軍,和你一起打韃子,你也料到了?”
“我就是一愣頭青,需要你這樣經驗豐富的搭檔。”
“然後你是墩長,我是墩軍,我成了你手底下的一個兵?”
這個誰會想得到?
王淵真是賊會搞事情啊!
趙安連忙道:“你恐怕得自己去問王千戶了……”
刁莽如鯁在喉道:“還有什麼好問的,反正你已經成功把他算計了!”
什麼曾經滄海難為水?
這位是祖宗啊!
他再也不敢小瞧了。
從頭到尾,人家輕車熟路,看似莽撞,實則運籌帷幄,都能給他當師父了。
他這次可真是借到勢了!
新帝要是知道了,估計都會誇他幾句的!
“其實有件事出乎我的預料。”
趙安還是很謙遜的,安慰道:“實不相瞞,我沒想到鄭幼衝那麼能拉仇恨!你去乾他的時候都不帶猶豫的吧?”
“老子遲早劈了他!”
刁莽揮舞鐵戟,擲地有聲道:“你小子為了殺韃子什麼都豁得出去,我也一樣。什麼百戶,我不在乎。我要殺韃子,一雪前恥!”
“你在乎也沒用,沒人聽你的呀,而且隻要能殺韃子,早晚東山再起……”
說話的是趙大餅。
他早已洗漱乾淨,人模人樣地走進院子。
刁莽瞪了他一眼道:“你是狗屎吃多了,嘴這麼臭?”
“大哥,你終於醒了!”
趙大餅異常激動地抱住趙安,隨後扭頭道:“莽子,還不過來見過大哥?我已經決定和大哥一起守紅柳墩了,今後他是老大,我是老二,你……”
“放你特娘的狗屁!”
刁莽暴怒道:“連你也敢跑到老子頭上拉屎撒尿?今後你們誰敢不聽老子的,老子劈了誰!”
看著近在咫尺的大餅臉,趙安感覺很陌生。
他是不是隱忍之後,開始釋放天性了?
以前也沒見他這麼嘴毒,這麼膽大。
還莽子……
他都沒敢這麼喊。
“莽子!”
趙安笑了笑道:“您老人家也彆生氣,我們肯定都聽您的。現在咱們紅柳墩沒錢、沒糧,還湊不齊五個人,您看該咋整?”
“兩個兔崽子,你們蛇鼠一窩!”
刁莽指了指他們,也是一籌莫展:“這兩天鐵門堡和牛頭堡的人見到我,都像是見到了瘟神,很難讓他們追隨於我,你肯定也一樣……”
流民們在趙家屯安家後,會成為軍戶,還會背負趙家屯村民留下的債務。
眼下又正值青黃不接之際,如果衛所不給錢糧,他們很難過活,心中難免有怨言。
這種情況下需要見招拆招,不然會很麻煩。
“你看,聽你的你又沒法子!”
趙大餅揶揄後,也是愁眉苦臉:“大哥,雖然王千戶知道你醒了後,肯定會向韃子下戰書,讓你和韃靼勇士單挑,他們暫時應該不會派鐵騎攻打咱們。”
“但這些流民很怕韃子報複,你可是殺了個十一等勇士,除非過命的交情,不然不會有人為你效力,其他村的恐怕也……”
西北十二衛窮得叮當響,打了又沒啥油水。
中原地區才是他們覬覦的目標。
韃子以前下戰書,也都是嚷嚷著要單挑。
隻是諸衛都是縮頭烏龜,無人敢應戰。
這次懸陽千戶所主動下戰書了,韃子中那些喜歡耀武揚威的勇士必然出戰。
今後有得打!
也能為他拉隊伍,壯大自身爭取一些時間。
趙安還是挺樂觀的,淡然道:“車到山前必有路……”
“啊啊啊!”
他話都還沒說完,遠處傳來一陣慘叫聲。
周瑤快步走到門口道:“看方向是不是那孕婦要生了?村子裡沒有穩婆,也沒有郎中……”
趙安連忙道:“我們去看看!”
他們循聲來到第一排第三戶人家,院子裡站了不少人。
一個看起來很精壯的男子正發了瘋地捶地。
看到趙安後,他張牙舞爪道:“你殺了韃子,我敬你是條漢子,但請你離開這裡,這裡不歡迎你!”
“你還有心思鬨?”
雙手沾滿血的老婆子走出門後,急得直跺腳:“你婆娘懷了倆,難產,我又不是穩婆,你快想辦法啊,要一屍三命了!”
不過,在她看到撲的是趙安後,竟也叨叨道:“今日他們娘三就是能活,也會和我們一起餓死,這都是命啊!”
“這是以前老郎中的家啊……”
趙安歎了口氣道:“我略懂醫術,可以給看看。”
“你瘋了?”
刁莽咋舌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乾啥?這可不是殺錢永,而是救人!救人啊!她都已經難產了,你還是個大老爺們,她要是在你手底下死了,你會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男子也是衝到趙安麵前道:“趙墩長,你存心添堵是不是?要不草民給您磕幾個,或者你一刀砍了草民也行,隻要你走,你想怎樣都可以!”
“你以前是個獵戶吧?”
趙安快速道:“你手部、麵部和腿部皆有舊疤,看起來必是野獸抓傷所致。隻是小腿處的傷口處理不當,導致反複發炎化膿,繼而讓你一直低燒不退。”
“近來你為了照顧婆娘又少有休息,低熱已經變成了高燒,這麼下去,你也會沒命!”
男子雖然快被燒糊塗了,也憋了一肚子的火呢,但還是多多少少聽進去一些的,驚訝道:“你你你……你真懂醫術?”
趙安道:“現在村子裡沒有郎中,我又是一個墩長,不會拿自己的名聲開玩笑!你要是再這樣,萬一……”
“彆說了,快請進,求求你救他們娘三,今後我給您當牛做馬都成!”
“先救人,其他的再說。”
趙安拉起周瑤的手就走。
“他奶奶的,他真懂醫術?”
刁莽怔怔地看著,有些犯迷糊。
這個頭已經不是不簡單了,而是隱藏了很多東西啊!
周瑤走到屋裡,看到榻上已經昏迷的女子,罕見慌張道:“這……還能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