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矮小老頭姓呂,名先生!
江湖中破一境的高手並不多,他是一境下階,他在十年前就是一境下階!
呂先生眉間緊蹙:“丁不二?”
這個更矮的老頭叫丁不二!
倘若陳小富看見他肯定會無比震驚,因為這個丁不二,正是青雲集那龍門客棧的掌櫃!
丁不二又抽了一口煙:“你還記得老夫,挺好。”
呂先生又問:“龍門客棧不是不問江湖是非麼?你這是要為陳小富出頭?”
丁不二搖了搖頭:“不是,陳公子根本就不需要老夫為他出頭。”
“那你來此,是何意?”
“看看熱鬨,順便帶一句話給你。”
熱鬨,便是眼前的熱鬨。
陳堯之的三千騎兵已和陳小富的一百一十個護衛廝殺開來!
殺得好不熱鬨!
就在他們的視線中,陳小富的護衛如入無人之境!
他們的長刀大開大合,他們的敵人竟然無一人是他們的一合之將!
那些騎兵的刀是短刀!
他們的短刀與那些護衛的長刀一碰即斷!
那些護衛的長刀順勢劈過便將那些騎兵一刀兩段斬落馬下!
就算是有騎兵的刀劈到了他們的身上,那些護衛依舊毫發無損。
這樣的戰爭是令人絕望的。
陳堯之的騎兵發出了陣陣慘叫紛紛倒地,他們至死也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麼。
那些戰馬在慌亂中四處奔逃。
神武營的戰士們一個個似乎被敵人的鮮血喚醒了心中的殺意,他們無比興奮的、卻偏偏又無比沉默的向更遠處的騎兵衝了過去!
就像漆黑的洪流。
就像秋風掃落葉一般。
騎兵的人數在驟減,就這麼短短的半盞茶的功夫,地上已血流成河,到處都是殘肢斷體。
丁不二顯然也沒有料到看見的會是這樣的一種場麵,以至於他忘記了嘴裡的煙杆,他瞪大了眼睛沒有再抽一口煙!
阿飛看的後背都在發涼。
呂先生也屏息住了呼吸,滿眼的難以置信!
那位紅纓軍的大統領騎在馬上也呆若木雞!
屠殺,
這特麼的簡直是一場單方麵的慘無人道的大屠殺!
一百人殺數千騎兵,還殺的那些騎兵潰不成軍!
若不是親眼所見,這說出去誰敢信?
陳堯之已絕望,
已崩潰,
已魂不附體,
已瑟瑟發抖!
他是天權神將申叔泰麾下的四大猛將之一的存在!
他雖然才三十歲,卻與越國的邊軍發生過大大小小十餘次的衝突,雙方投入的兵力並不多,但再不多也比對麵的一百來個人多!
在與越國的衝突中他未嘗一敗!
因為他的兵不僅僅擅射,還擅戰!
可現在……
自己的三千精銳在對方那一百來人的麵前竟然毫無招架之力!
隻能任憑對方砍瓜切菜!
原本以為輕輕鬆鬆的一件事,現在才知道特麼的這一腳踢在了銅板上!
對方的刀為何如此鋒利?
對方的盔甲防禦力為何會如此之強?
陳堯之僅僅冒出了這麼個疑問,他沒有時間去想。
眼見著三千騎兵這轉眼間就死了一半……他睚眥俱裂一聲大吼:
“所有人……撤退!”
馬車頂上,丁不二咧嘴一笑眉梢一揚,將煙鍋裡已燃燼的煙灰抖了出去。
呂先生這時候也才看向了他問了一句:“帶誰的什麼話?”
丁不二將煙杆插入了腰間的青布帶子上,
“莊輕蝶說……能破一境很不容易,十年前她放了你一馬,”
丁不二指了指前方的車隊,“莫非你不知道陳公子是她孫子?”
丁不二又瞅了呂先生一眼:“你還是那麼蠢!”
“這熱鬨看完了,這話也帶到了,老夫要走了,你既然想死……那就去死!”
說完這話,丁不二長身而起,飛向了雨裡,消失在了細雨黃昏中。
阿飛愕然的看著呂先生。
過了十息,呂先生垂頭,一歎:
“莊輕蝶十年前放了為師一馬,但……三爺對老夫亦有救命之恩。”
“左右都不是,卻偏偏又必須做出選擇。”
“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阿飛,你走吧。”
阿飛一愣:“先生,阿飛的命是先生的,先生不走,阿飛……絕不離開先生半步!”
呂先生欣慰的一笑,“那就要一起去死。”
當無法選擇的時候莫如去死。
“……那就一起去死!”
阿飛又向那混亂的戰場看了去。
他的心反而平靜了下來,他的精神愈發的集中。
他想要看出這些黑色護衛的破綻,唯有知道了對方的破綻才有機會殺將進去取了陳小富的狗命!
他看見一護衛又取下了他背上的那張巨大的弩!
那護衛好整以暇的搭箭,開弦,
陳堯之率領殘部打馬狂奔!
令狐多情嘴角一翹,鬆手。
一箭離弦而去!
一箭透體而過!
一人從馬背掉落。
那馬依舊在疾馳。
那些護衛紛紛開弩。
黃昏,
細雨,
好多的箭在飛!
好多的慘叫四起。
片刻,悄然無聲。
天地間死一般的寂靜。
官道的前後因為這場突發的戰鬥造出了擁堵。
那些南來北往的商客行人們親眼目睹了這裡發生的慘烈一幕。
隻是他們不敢靠戰場太近,故看的並不是太清楚。
但那些慘叫聲他們能聽見。
那些騎兵從馬背掉落他們能看見。
那些穿著漆黑衣裳拿著漆黑大刀的護衛對那些騎兵的衝殺他們也隱約可見。
這場突發的戰爭持續了多久?
從開始到結束不過短短的一炷香的功夫!
這場戰爭死了多少人?
沒有人知道,他們隻看見官道上滿是屍體,那些水窪全部被鮮血染紅。
呂先生和阿飛沒有在車頂上,他們已下來。
但二人並沒有向前飛去。
因為那些黑衣護衛又都快速的回來了。
陳小富就是在這個時候下的馬車。
下馬車的第一腳就踩在了一隻斷臂上!
他看了看,又四處望了望,搖了搖頭:“太血腥了!”
“太殘暴了!”
“不過……本公子喜歡!”
“令狐多情!”
令狐多情連忙跑來,他已脫下了頭胄,那張略顯青稚的臉上滿是歡喜:
“少爺,這便是首戰告捷?”
“嗯,算是告捷,但戰法顯得有些粗糙,不夠細膩!”
令狐多情一愣,陳小富已站在了血泊裡:“你不是江湖人稱溫柔一劍麼?”
“殺人這活兒儘量溫柔一些,不要仗著咱們的盔甲好就去硬懟!”
“盔甲很貴的,被砍壞了怎麼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