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富的隊伍依舊走在去帝京的漫長的官道上。
這條官道商旅行人極多。
這樣的一支著裝整齊步調一致的隊伍是引人注目的。
畢竟沒有任何一家商隊會帶著這麼多的護衛或者保鏢。
這裡還是在江南道,在大周最富饒的腹地,從這裡至帝京早已沒有了流寇山匪,打劫這種事已經有許多年沒有再出現過了。
至於江湖中人,他們可以禍亂江湖,卻不敢對正經的商隊下手,這是女皇陛下登基之後給江湖立下的規矩。
所以那些商賈們自然就減少了護衛保鏢,這便顯得陳小富的這支隊伍很是突兀,以至於遇見的商隊都會好奇的多看兩眼。
沒有牛拉的貨車,卻又有二十來輛馬車,還有一百多個騎著黑馬的戰士護送……
這規格可就高了!
顯然不是商隊,看起來就像是某個大人物出行。
卻又不知道是哪個大人物。
因為這支隊伍跑得很快,也因為這支隊伍就算是歇腳也多在荒僻的地方。
偶爾就算是在驛站,那驛站也是被人家的前哨給包了下來,根本沒有人能接近那些馬車,更無法看見這隊伍護送的主人究竟是誰。
就這樣走了十來天,隊伍從西津渡乘坐渡船過了長江,這便出了江南道進入了江北道。
江北道繼續向北按照這個速度再走個四五天就能進入河北道了·。
那條舉世聞名的京杭大運河自然是連個影子都沒有的,不過此去帝京倒是一路坦途。
這些日子陳小富與紅袖姑娘在同一輛馬車裡相安無事。
紅袖姑娘總覺得阿來這家夥架車的技術大不如從前,但她也沒有再去招惹陳小富——
這家夥絕大多數時間都在馬車裡閉目打坐,說是想要抓緊時間破一境……
好吧,紅袖覺得這輩子都要為這家夥守身如玉了。
她時常望著窗外發呆。
這冬日的景色很是單調,但她的眼裡連這單調的風景都沒有,她一路都在想著心事。
卻再也沒有想起曾經在帝京遇見的那位春衫公子。
她想的最多的是那沒有未來的將來!
少女臉上的神色有些落寞。
平日裡陳小富沒有打坐修煉的時候她總是會麵帶笑意雙眼含春的挑逗一下他,看上去便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其實那種時候她是歡喜的,她覺得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一個真實的書生。
一份她心裡真實的喜歡。
這個書生的真實在於並不虛偽的掩蓋他的眼神。
他的那雙眼真的會在某個時候因自己的某個動作而呆滯。
紅袖喜歡他雙眼呆滯的樣子。
那便說明自己對他還是有著很大的吸引力的。
女人自然希望自己能夠保持對異性足夠的吸引力,尤其是自己心儀的異性。
可當真正這樣相當於獨處的時候,她又會清晰的意識到自己與他……根本就不可能!
安小薇的美是出塵的!
自己那幾分姿色是沾滿了紅塵的!
安小薇絕不會如此去挑逗陳小富,因為她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
她的身上有一種自己不可能擁有的氣質,這種氣質很難形容,如果非得要說……大抵就是高貴!
優雅!
端莊!
溫婉!
還有……嫻靜!
安小薇是一個近乎於完美的女子!
這令紅袖姑娘發自內心的自慚形穢。
而麵前的這個漂亮的男人……
紅袖收回了視線看向了依舊雙目微垂打坐的陳小富,她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如春天般溫柔的笑意。
這也是個近乎於完美的男人!
他與安小薇才是天造地設的一雙,才是真正的神仙眷侶。
但這不妨礙自己對他的喜歡。
喜歡一個人,又不是非得就要得到他!
忽的,紅袖又想起了老鬼傳給她的那個消息,這一路風平浪靜,也不知道陳堯之帶著三千輕騎跑去了哪裡。
她原本是很擔心的,現在她忽然覺得這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
他是屬於安小薇的!
但他卻可能死在自己的懷裡!
如果陳堯之將這事做的更絕一些,指不定還會將他和自己葬在一起!
人間不能擁有,
能在黃泉牽手,
至少也能一起走到那奈何橋,至少還能在橋頭看一看傳說中的彼岸花。
至於喝了孟婆湯過了那奈何橋……既然忘記,便無牽掛,轉世輪回又是不一樣的人不一樣的故事。
紅袖嘴角一翹,掛起了一臉的笑。
陳小富睜開了眼,便看見了她傻傻的笑。
“……我臉上有花?”
紅袖臉蛋兒一紅:“嗯,有花!”
“什麼花?”
紅袖銀牙咬了咬嘴唇:“花心大蘿卜的花!”
陳小富搓了搓臉,這就覺得自己有些被冤枉了。
他伸展手臂伸了個懶腰,朝窗外一瞧,窗外陰沉沉的,估計這又要下雨了。
“喂,說正經的,”
紅袖一本正經,又道:“真的可能有人會來殺你的呢,你就不怕麼?”
“怕啊,我怕的要死!”
“……那我看你一天天的無所畏懼的樣子,真怕就回臨安,總會有人派人來保護你去帝京的!”
陳小富咧嘴一笑,俯身問道:“你是什麼境界?”
紅袖一愕:“本姑娘才三境下階,難道你指望我來保護你?”
“不錯啊,如果真有刺客,你見勢不對就背著我飛,如何?”
“……那如果是陳堯之的三千弓手呢?”
“我背著你跑!”
紅袖小嘴兒一張:“可你不會飛呀!”
陳小富:“主要是你在我後背可為我擋箭!”
紅袖杏眼一瞪:“滾!”
陳小富沒滾,紅袖突然‘啊’的一聲撲入了陳小富的懷裡!
阿來這老司機恰好是在這時候來了一腳急刹!
溫玉滿懷才剛剛感覺到,令狐多情那張臉就出現在了車窗處。
他一瞧,頓時一驚:
“少爺,這個……我不是要打擾二位的雅興,主要是有人急著見你!”
“說是定王的人,說是給你送一份大禮來的。”
紅袖臉蛋兒緋紅的坐回了她的位置,很是羞澀的理了理亂了的頭發,陳小富倒是老神在在的看向了令狐多情,眼裡頗為疑惑:
“定王的人?帶他過來!”
陳小富打開車門下了馬車,抬頭一看,就見一人,一馬,背上背著一杆紅纓槍站在距離他丈許距離。
那人翻身下馬,想了想,將背上的長槍解下掛在了馬鞍上。
他提著一個青色的布袋子走了過來,衝著陳小富拱手一禮:
“見過小陳大人!”
“定王命小人送小陳大人一個禮物,請小陳大人笑納!”
陳小富眉間微蹙,心想拒絕了那位商刺史,現在定王親自出了麵……他是不是也牽涉在了河南道的這樁大案之中呢?
他要將河南道的這大案給掩蓋,那麼他會付出怎樣的誠意呢?
他並沒有去接這布袋子,他給令狐多情使了個眼色。
令狐多情接過,陳小富淡然的說了兩個字:
“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