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士林看了看陳小富,膽戰心驚的咽了一口唾沫。
他又小心翼翼的瞄了女皇一眼,還好,女皇陛下似乎忘記了那‘白癡’二字,她眉間微蹙嘀咕了一句: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她忽的又看向了陳小富,問了一句:
“那以你之見,女皇陛下一番好意用最好的糧食賑災這還錯了?”
陳小富沒有多想,他開口就道:
“當然錯了!”
“錯得很離譜的!”
“這麼給你說吧,河南道受災麵積極大,就算是派出戶部所有的官員來監督恐怕人手也是不夠的。”
“就算夠,也極有可能出現戶部的官員與地方官員勾結中飽私囊這種事。”
“就算女皇陛下親自來,她又不是神仙,她也堵不完那麼多的漏洞,下麵的官員要背著她搞點事情這實在很簡單。”
“那是人性的貪婪,根本就防不住!”
女皇愣了片刻,“那怎麼辦?就不救了麼?”
陳小富微微一笑:
“那倒不是,救肯定是要救的,不然他們真的會謀反,隻是賑災這東西得講方法。”
“……什麼方法?”
陳小富眉梢一揚:“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用最差的米,甚至在米裡摻入大量的沙子!”
所有人頓時一驚,女皇陛下眉間一蹙:“摻入大量的沙子這怎麼能吃?”
陳小富一樂:“這位大嬸你太單純。”
這位大嬸……
錢士林又嚇了一大跳!
這位大嬸一句話你的小命都沒了!
他覺得有些熱,連忙撩起衣袖抹了一把額頭的汗,便聽陳小富又道:
“你是不知道人餓的受不了的時候,莫要說摻了沙子的米,就算是土他們也會吃!”
“但摻了大量沙子的米,沒有哪個貪官汙吏會去下手,因為賣不掉。”
“賣不掉就不能變成銀子。”
“這便沒有利益!”
“有利可圖的時候,尤其是這利還很大的時候,那些官員會毫不猶豫的求利。”
“當沒有利益可圖的時候,那些官員就要求名,他們就會真的去賑災。”
“那麼所有摻了沙子的米就能送到災民們的手裡,災民不會嫌棄,隻會感激!”
“就是這麼個簡單的道理,但咱們那位女皇陛下卻不懂!”
陳小富搖了搖頭:“女人啊,頭發長見識短。”
錢士林忽然覺得還是應該和陳小富說詩詞。
陳小富這話一出口似乎也覺得不妥,他看向了女皇陛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是說你,你一看就是個精明的生意人。”
“大嬸,你家生意做得很大吧?都做些什麼生意?”
女皇想砍了這小子的腦袋!
她覺得自己不能去看陳小富那張漂亮的臉,看了就會很生氣!
明明是很好的主意你好好說話不行麼?
他偏要懟自己幾句!
有多久沒有人敢這樣對朕說話了?
這小子……
她深吸了一口氣收回了視線端起了茶盞,淡然說道:“我家生意確實做的挺大……什麼生意都做。”
“哦,那以後我若是做生意便找你合作合作。”
“……好啊,你就不怕我頭發長見識短讓你虧了麼?”
女人,果然是記仇的!
陳小富摸了摸鼻子:“大嬸,你的見識比頭發還要長!”
女皇放下了茶盞又看向了陳小富,眉眼一挑:“這就是口是心非?”
陳小富果斷的擺了擺手:“絕對不是!”
“我陳小富彆的本事沒有,識人的本事還是有幾分的。”
“大嬸一看就是個精明人,做生意有盈有虧這很正常,就算是真虧了,我陳小富也絕不會埋怨大嬸半句!”
女皇樂了。
她微微一笑,這一笑當真是百媚生!
少婦的殺傷力果然是巨大的!
陳小富連忙收回了視線,便聽這大嬸又說道:
“等你想要做生意的時候咱們再好生聊聊,現在……你繼續說說咱們的那位女皇陛下。”
陳小富聳了聳肩:
“我也沒見過她,倒是書中對她多有讚譽,隻是那些讚譽看來有失偏頗,就是有拍馬屁的嫌疑。”
“不過話又說回來,皇帝哪裡是那麼好當的?”
“皇帝可並不是坐在龍椅上接受萬民朝拜就行的!”
“那是一個職業!”
“就像書院的夫子,教不好學生,這個夫子就要下課。”
“就像醫館的郎中,醫不好病就要關門。”
“就像軍中的將軍,不會打仗就要全軍覆沒。”
“這皇帝當不好危害就更大,遭殃的可就是天下百姓!”
“所謂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皇帝熊,則熊一國!”
女皇眉間一蹙:“那你這話的意思是……最好換個皇帝了?”
錢士林冷汗直冒,這蕭瑟的秋雨明明有幾分涼意,他竟然汗濕了衣衫!
他很想終止這場談話,但此刻顯然已脫離了他的掌控,這就要看陳小富如何應對了。
小子,你自求多福吧!
“那倒不是。”
陳小富擺了擺手:“換誰當皇帝其實都差不多,你看千年曆史,正兒八經能稱為明君的能有幾人?”
“皇帝是個職業,皇帝也是人。是人就有缺點就會犯錯。”
“所謂的明君不過就是錯犯的少一點,執政的政策偏於百姓多一點,對各級的官員管控的更嚴一點。”
“這事兒很複雜,若要說得說上幾天幾夜,咱們就長話短說。”
“要想當個好皇帝,其實隻需要懂得用好人,懂得約束好各級官員的權力。”
“絕對的權力一定會產生絕對的腐敗!”
“隻有將權力關在籠子裡,才能夠真正做到國泰民安長治久安!”
陳小富一席話說完,錢士林鬆了一口氣,同時陷入了沉思。
女皇陛下依舊眉間緊蹙,她也陷入了沉思。
絕對的權力一定會產生絕對的腐敗,這句話深深的震撼了所有人,除了小仙。
小仙稀裡糊塗,她隻覺得這位陳公子好大的狗膽!
好刺激!
好好看!
好有道理的樣子。
數息之後,女皇眉間一展,淡然的又問了一句:
“那要如何將權力關在籠子裡?”
陳小富擺了擺手:“這不是你我操心的事,哎,今兒個實在說的多了一些,過了過了!”
“主要是意難平,終究是鹹吃蘿卜淡操心。”
“這位大嬸,這位大爺,這位……姑娘,你們聽聽就好,本人瞎扯,其實啥也沒說,本人對那些話概不負責!”
陳小富沒有注意女皇的臉都黑了。
他樂嗬嗬又道:“對了,錢老,小子路過聞香樓的時候訂了幾個菜和一壺酒,應該就快送來了,咱們一起喝一杯,不說國事!”
“說點高興的風花雪月之事!”
他俯身,神色猥瑣:“錢老,帝京那地方哪個青樓裡的姑娘最俏?”
錢士林一家夥給嗆得捂著嘴咳嗽了幾聲:
“這個……老夫真不知道!”
陳小富咧嘴一笑:“錢老,這個真可以知道,來來來,給小子說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