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雷厲風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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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男,內宅

餘幼嘉早早就聽過高門女眷們自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內外宅井然分明,也在剛剛一番交鋒中,看出來這群女眷恐怕還未十成十的意識到各自的境遇。

但她還真不知曉,這群女眷,居然如此糊塗!

這就好比,有人指著天上的太陽說東升西落,而另一人聽完後抬頭望天,說‘好亮的大餅’

如此一來,憤怒,責罵都如打在棉花上的拳頭一樣,完全無計可施。

因為,事實已然很分明,對麵就是呆子。

苛責呆子的人,除了證明自己也是呆子,沒有一點兒意義。

餘幼嘉麻木著一張臉,在身旁表哥詫異的眼神中,用一種匪夷所思的語氣,開口問道:

“你們從江陵一路奔逃至崇安縣,穿的都衣不蔽體,想必也很難租用馬車來此地,一路上就沒有見過‘外男’嗎?”

“我很好奇那你們是怎麼來的?”

餘幼嘉略感疑惑,隨後一拍手背,作恍然大悟狀:

“哦,我知道了!”

“你們一定是一路自水路遊過來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挖地道挖過來的!”

“畢竟那群‘卑賤’的‘外男’,怎麼能見到你們這樣‘富貴’的‘大人物’呢?”

“千金之軀所過之處,管他是不是自家的東西,管他是不是馬上要被賣的宅院,隻要你們待的地方,就是你們家的地界!”

“如此,那你們來崇安縣做什麼?隻要往皇城邊走上一圈,嗬斥上幾句,那群‘外男’們怎麼不得繳械投降,讓你們輪做皇帝?”

連珠炮似的奰逆之語轟在在場每個人的頭頂。

一群人被這一番陰陽怪氣,又涉及聖上的話嚇得目瞪口呆,有膽小些的下意識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朝著日頭的方向不斷的討饒告罪。

無邊的悚然之中,隻有周利貞默默的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按住了蒼白唇邊多出來的那一抹笑意。

周利貞咳了咳,破了冰霜,似是有心想勸:

“阿妹”

餘幼嘉扭頭,撇了對方一眼,周利貞順勢手指握拳遮住唇,往門外的兩車貨物處猛瞧,好似開口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餘幼嘉收回視線,轉向剛剛嗬斥她帶外男入宅的那個麵生婦人,這回連陰陽怪氣的性兒都沒了,言語中是剩下了森然:

“我知你們都讀《女戒》《女訓》長大,可事到如今,醜話說在前頭,你們想活命就撕了《女戒》。”

“不止今日得忘了自己是個高門貴女,往後的十日,百日,千日,都得拋卻可悲的廉恥,通通換下羅裙,會下地的下地,會刺繡的刺繡,會打算盤的打算盤賺銀錢,養活自己!”

“誰再提高門宅院裡的舊規矩,誰再提什麼女子本該貞靜賢淑,就離開此地,隨餘家男丁們而去,流放北地!”

流放北地四字,宛如一道驚雷,震得每個人心裡都發慌。

從前引以為傲的身份,此時更是十足十的刺耳。

高門貴女們也是人,怎麼會不怕流放,不怕死呢?

庭中隱隱約約多了幾聲壓製不住的哭泣。

緊接著,便是餘老夫人癱倒在地而驚起的紛亂。

餘幼嘉對這種情況早有預料,任由那群女眷驚慌失措,隻是往後退了一步,給一直目瞪口呆的錢叔讓出了去路:

“勞煩錢叔看看,這個院子,連帶著地契,能夠賣多少銀錢?”

方正臉漢子雖說也見過世麵,可哪裡見過這麼大的世麵。

原地躊躇了幾十息後,他既沒有按照慣例進門查看,也沒有講價,反倒是直接開口道:

“地契,我願意出三十兩。”

餘幼嘉敏銳的抓住對方的言辭,在腦海裡麵回憶了一番,當即做出了一個判斷——

靠譜表哥找的人,也同樣靠譜。

錢叔給的價,很合適。

崇安縣不比州府,物價原本就會低一些,加之五年前新官走馬,在東城更好的地段建了個大坊市,與民同樂,那頭每晚張燈結彩,原先熱鬨的街巷自然就冷清了下來。

幾年過去,這條街上相同大小的宅院,約莫也就在五十兩左右的價格。

而餘幼嘉剛剛為了讓那群女眷們離開,又親手砍破了不少門窗台柱

試問,比修補舊物,或者乾脆新建更花錢的是什麼?

自然是原本舊物已無法修補,隻能推倒再新建。

那樣的話,自然要多虧上一筆將原先舊物拆除的銀錢。

上頭的宅子既然已經如此,那光地契能給三十兩的掮客,已然是個敦厚人了。

餘幼嘉沒有意見:

“請您擬契書罷,我去拿地契。”

交易之快,遠超所有人的預料。

一直暗中觀察這頭的女眷們哭泣聲停了一瞬,也不知是誰,悲悲的哀歎了一聲:

“三十兩三十兩餘家新盛之時,各房每月賞賜給下人的銀錢又何止三十兩”

可如今,這三十兩,顯然就已然是她們往後的救命錢了!

一群女眷顯然也是傷心,聞言哭泣聲越發悲戚。

隻有與女眷們格格不入的周氏,咬牙嘟囔了一句:

“當時檀郎買這間宅院送我的時候,何止百兩!”

餘幼嘉懶得瞧這位貌美蠢笨的親娘,隻隨口道:

“時過境遷,宅院亦是會人老珠黃。”

這一下,便又將周氏氣了個仰倒。

餘幼嘉沒有理會,反倒動作極快,從熟悉的地方摸出了空空隻剩一張地契與二兩碎銀的錢匣子,又將地契給了錢叔。

而錢叔的動作則更快,掏出了早已經準備好的銀錢,擬了契書,將之交給了餘幼嘉。

三十兩銀錢入手,餘幼嘉方才轉向了等候已久的表哥。

周利貞倒也上道,微微抬了些銀兩:

“一車藥包四兩六錢,另有一車秋裳,冬衣,與幾床新被褥,花了六兩四錢統共是十一兩銀錢。”

餘幼嘉沒有猶豫,當著眾人麵,坦蕩的數出十二兩,遞了過去:

“表哥,還有一件事情,要勞煩你,雖然我早已想到秋日多風寒,一路艱辛趕路,家中女眷肯定會有風寒體熱的病狀,所以讓你買了一車藥。”

“但這群女眷們有多糊塗大家夥兒應該也是見識到了。”

“我人微言輕,剛剛鬨一出,讓她們搬離此處,已經讓她們心中多有不平,為防往後說我拿著銀錢,卻不給她們看病治病,隻顧給她們胡亂吃藥,由此記恨上我”

“我願意多花一兩,勞煩表哥再在藥堂中替咱們找個醫術最好的大夫,替這一家子好好診治診治。”

“若那車草藥不夠,或是有遺漏,需要買彆的草藥,我也願意再添錢。”

“但是,若這車草藥夠用”

餘幼嘉轉過頭,看向那群臉色青紅交加的女眷們:

“誰若是往後想恩將仇報,隻管用你們腳趾大小的腦子掂量掂量,我做的是否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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