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蘇橙抬眸看他,笑意盈盈,“隻是野貓子在外頭叫,我為什麼要出去?”
謝肅州張了張嘴,又默默咽下到嘴邊的話,埋頭刷鍋洗碗。
等到收拾完廚房,蘇橙甩著手上的水珠,朝著原身的房間走去。
才推開門,她餘光一瞥,就瞧見了擱在外頭窗台上的一碗炒雞蛋,裡頭的野蔥被悉數挑去,尚有餘熱。
對麵廚房傳來關門的動靜,蘇橙回眸,瞧見謝肅州正要往門外走。
謝肅州也瞧見了她,目光偷偷瞟向那碗炒雞蛋,腳下動作快了些。
“肅州!”蘇橙喚住他。
謝肅州從沒聽過她這般親密稱呼自己,即便是她穿著清涼站在自己跟前時,也是指名道姓的喚自己。
他下意識站住腳,有些驚疑的望向她。
月光朦朧,蘇橙沒察覺到他眼底的異樣,隻是關心道,“這麼晚了,你要去哪?”
“家裡頭沒地方,我回書院去。”謝肅州如實回答,神色寧和淡漠。
“我瞧著快要下雨了,正好四郎還沒回來,你睡他的床,和三郎擠一擠吧。”蘇橙抬頭望天,語氣擔憂,瞧上去還真有幾分貼心長嫂的模樣。
風的確更涼了些,吹得門前樹上的葉子唰唰作響。
謝肅州沉吟片刻,應了她的提議。
轉身之際,他餘光輕輕瞥向西側院牆,那有片衣角縮了進去。
半夜,電閃雷鳴,雨下的突然,整個村子都籠罩在雨幕中。
雨勢漸大,蘇橙躺在竹板床上,依稀還能聽見隔壁劉家嚷嚷著收衣服的聲音,她輾轉反側,沒有絲毫困意,滿腦子都在想著被原身送出去的土地。
蘇家,她非闖不可,明天注定有一場惡戰。
‘哢嚓’一聲,將蘇橙從思緒裡拽出來,她半撐起身子,擰眉朝著屋外望去。
雨水打在窗紙上,根本瞧不清外頭的模樣。
那道聲音很是輕微,不似雨滴,倒像是誰不小心踩在了樹枝上。
蘇橙放心不下,披了件外衫就下了床,踩著鞋子趴在門邊,透過屋門的縫隙朝外頭看。
下一瞬,一雙下三白的眼睛也貼上了門。
“啊!”蘇橙被嚇得倒退幾步,後腰抵在桌沿,外衫從肩頭滑落,“有賊!謝肅州救命啊!”
對麵屋子的門被人猛地拉開,門板重重彈在牆上,謝肅州不顧雨勢,快步衝到那人身前。
謝肅州一個文弱書生,對上賊人,想必沒幾分勝算。
蘇橙果斷抄起一旁的實心凳子,拉開房門迎上前去,高高舉起凳子,嘴裡還嚷嚷著,“敢偷到老娘頭上來,活膩了吧你!”
在她手中的木凳快要落下時,一道銀蛇般的閃電劈開天空,映亮了院中三人的臉。
“宋剛?”謝肅州攥著他的衣領,瞧見他的模樣,指尖的力道鬆了些,清俊的臉染上一絲慍怒,“你趁著夜色鑽入我家,安的什麼心!”
“老子還能是什麼心?”宋剛掙紮著起身,理了理被他揪出褶皺的領口,光明正大的將目光落在蘇橙身上,“當然是為了……”
“淫賊,去死吧!”
蘇橙生怕他在謝肅州麵前說出什麼不該說的,毫不含糊的給了他一凳子,凳腿砸在他頭上,宋剛頓時眼冒金星,捂著頭倒在了地上。
“你……”謝肅州睨著她,眸底閃過一絲無奈,蹲下身探指過去,“所幸還有氣。”
蘇橙撇撇嘴,將圓凳子抱在懷裡,“村子裡有這麼個淫賊,對誰都沒好處,還不如死了呢。”
“把他砸死,你想坐牢不成?”謝肅州輕歎一聲,目光落在宋剛身上,眸色逐漸變得陰沉,“的確不能再由著他胡來了……”
雨淋濕了蘇橙大半衣裳,本就單薄的裡衣如今徹底貼在了身上,勾勒出女人姣好的曲線。
謝肅州隻看了一眼,就匆匆彆過頭去,紅潮從耳根漫到臉上,“我去隔壁尋劉叔,合力把他拖去宋家,你回屋裡歇著,餘下的事不必多管。”
“行,你早去早回。”蘇橙小跑到院牆邊解下掛著的蓑衣,遞到他手裡,因著她的動作,裡衣更加貼合。
謝肅州不由得慶幸,慶幸眼下是深夜,沒人能瞧見他熟透了的臉色,匆忙接過蓑衣,去了隔壁院。
蘇橙躲回了屋裡,褪下被淋濕的裡衣,不一會兒就聽見了劉叔怒罵宋剛的聲音。
直到長發徹底乾透,蘇橙才躺下,本以為經曆了一場驚嚇會難眠,誰知才挨上枕頭就睡了過去,一覺到天明。
翌日清晨,大雨剛過,村子裡的土路變得泥濘難行。
蘇橙站在院門前等著牛車,她仔細問過劉嬸子,乘著牛車到原身的娘家蘇家莊隻用一個銅板。
“你又要去何處?”
蘇橙聞聲回頭,瞧見三郎謝錦玉像是沒骨頭一般倚在門上,長發披散著,隻在尾端用布條係了兩圈,粗布麻衣,身材頎長,單靠一張臉,硬帥。
不得不說,謝家兒子個頂個的俊,雖說她還沒親眼瞧見過謝四郎,但老二老三如此俊朗,想必老四也差不到哪裡去。
“你起了?身子還好麼?”蘇橙朝他禮貌笑笑,指了指快晃悠到謝家門前的牛車,“我去蘇家莊一趟,午飯不必等我了。”
謝錦玉垂眸,望著她空空如也的雙手,不禁覺得稀奇,“你就這麼空著手過去?”
“不然呢?”蘇橙理所應當的點點頭,語氣誠懇,“我是去要東西的,又不是去送東西的。”
謝錦玉扯了下嘴角,一聲輕蔑的笑從他唇間溢出來。
蘇橙癟癟嘴,麵上閃過尷尬,“我知道你信不過我,且看我今天的戰果吧。”
說罷,她遞給拉牛車的叔伯一枚銅錢,爬上了車。
眼瞧著牛車遠去,謝錦玉淡淡收回視線,側身看向在院子裡站了許久的謝忱,語氣溫和,“去瞧瞧家中有沒有少了什麼東西。”
牛車晃晃悠悠的離開杏花村,不出兩刻鐘就瞧見了刻有蘇家莊三個大字的石碑。
“謝家媳婦,到了。”
蘇橙下了車,對著叔伯禮貌道了謝,等到牛車遠走,才回頭望向身後的兩間屋子。
正巧此時,有個年輕婦人端著木盆從屋裡走出來,瞧見在院外站著的蘇橙,先是一愣,而後雙眸閃過精光,忙將手上的木盆放到一邊,“哎呦,什麼風把妹妹給吹回來了?”
才走出院子,她就瞧見了蘇橙手上空空,臉上的笑刹那間僵住,語調瞬間拔高,“蘇橙!你空著手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