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賣不賣?這倆孩子瘦得根竹竿似的,兩個加起來我頂多給你三兩!”
“娘……”
耳邊傳來孩童清脆的哭喊聲,蘇橙猛地回過神,垂眼望向身下,大腿正被人死死抱住。
“娘,彆賣哥,隻賣翠翠吧,哥是男孩兒,將來能養娘的老……”
腳邊跪著個年紀不大的女娃,哭得滿臉淚痕,一手抓緊她的裙子,一手拚命拉著被人伢子抱走的男娃。
蘇橙怔住,剛想開口說這丫頭抱錯人了,腦海中便湧入一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她詭異的穿書了,穿進了一本古早甜寵文裡,成了頂級惡毒女配,是真善美女主的對照組。
原主嫁給謝家大郎謝頌做了續弦,才剛過門,連洞房都沒來得及入,謝頌就失足掉進了湖裡,被卷去彆處,連個全屍都沒有。
年紀輕輕就做了寡婦,還要養著丈夫和原配生的一兒一女,日子長了,原主心裡難免生出幾分怨懟。
可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打上了小叔們的主意。
謝家有四個兒子,個個生得俊美,除了早逝的謝頌,剩下三個天天在原主眼前晃悠,久而久之,她動了不該有的心思,先是隻穿著肚兜勾引二弟,又偷偷爬上三弟的床,最後又在四弟常用的杯子裡下了藥,試圖強行發生關係,均以失敗告終。
見勾搭小叔不成,原主乾脆將兩個娃娃賣給人伢子,還偷走二弟的趕考錢和三弟的救命錢,跑路了。
等到三個小叔在各自領域成神,名聲大噪,他們傾儘全力尋找長嫂,原主巴巴湊上去認親後被淩遲處死,死後還被鞭屍。
把那一大段記憶捋明白,蘇橙實在沒忍住爆了粗口,“靠!”
聽到她的聲音,女娃身子抖得更厲害了,淚眼婆娑的盯著人伢子,不住的朝他磕著頭,“伯伯,你買了我吧,放過我哥,我求求你了,我什麼臟活累活都能乾!”
“不許跪!翠翠,彆求他們。”男娃明明眼中蓄滿了淚,卻倔強的不肯落下,“哥隻要能和你在一塊兒,彆的什麼都不求了。”
說完,他惡狠狠瞪向蘇橙,清澈澄明的眸子裡盛滿了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殺意,“你這個毒婦,一定會遭報應的!”
蘇橙被他盯得渾身一震,想要開口辯解,卻無從反駁。
畢竟這娃娃說得沒毛病。
淩遲處死,挖墳鞭屍,有什麼報應比這還嚴重?
“去去去,彆搗亂!”人伢子扒開謝翠翠的手,一臉嫌棄,“瞧你瘦得,保不準都得死在路上,單買你,我一個子兒都不願意給!”
“謝家媳婦,三兩銀子,這兩個孩子我抱走了。”
說著,他從腰兜裡翻出三兩碎銀,就要遞到蘇橙手上。
“你們在乾什麼?”
門外突然響起聲音,眾人循聲望去,男人身形修長挺拔,安靜站在門下,長衫洗得發白,袖口和手肘處打著補丁,鋒銳又清雋的臉上沒有過多神情,一雙鳳目落在蘇橙身上,滿是厭惡。
又是這個女人在作妖。
見著他,謝翠翠忽然哇的一聲哭出來,“二叔……”
二叔……未來隻手遮天的權臣謝肅州?
蘇橙望向男人,不由得吞了下口水。
下令挖墳鞭屍的人,就是他。
瞧見謝翠翠哭紅了小臉,謝肅州眉頭擰緊,目光緩緩看向蘇橙,眉眼間的煩悶更盛,“蘇氏,你有能耐何必使在兩個孩子身上?”
“二叔,後娘想賣了我和翠翠!”謝忱抓住機會告狀,小小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恨意。
謝肅州怔了瞬,儒雅清冷的俊臉上瞬間升起一絲憤怒,“蘇氏,我大哥早逝,隻剩下這兩個孩子,我能理解你不甘守寡又做人後娘,我大哥死後,我馬上去了你娘家,希望他們能把你接回去。”
“明明是他們嫌你難再嫁,不願讓你回家,你犯不著把一腔怒火發泄在兩個孩子身上!”
對上謝肅州憎惡的雙眸,蘇橙渾身一顫,連忙開口找補,“我不是要賣掉他們,你誤會了。”
謝肅州望向仍舊抱著謝忱的人伢子,冷笑出聲。
蘇橙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嚇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開口,“你快放下我兒子,我不賣孩子!”
人伢子被她瞬變的嘴臉震住,臉上橫肉抽動幾下,“小娘們兒,你耍老子玩呢?不賣孩子你叫我過來乾啥!”
“誰說喊你過來準是賣孩子?”蘇橙眼珠轉動,眨眼間相處應對之策,拔下彆在發髻上的銀簪,遞到他跟前,“我賣首飾。”
人伢子氣不打一處來,“我又不是當鋪的……”
“十個銅板。”
人伢子頓時沒了脾氣,接下銀簪,拿在手上掂了掂,笑出一臉褶子,“還得是你這小媳婦會做生意,十個銅板我收了,往後再有這種貨,記得找我!”
蘇橙瞧見他把銀簪子塞進腰包,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
蘇家極度輕視女兒,沒給原主半點陪嫁,隻有一枚銀簪是原主用自己攢下的銀錢買的,再怎麼輕賤也不可能隻賣十錢。
可她眼下彆無辦法,一簪換一命,不虧。
謝肅州眉頭緊蹙,直到人伢子走出謝家,他才將視線落在女人身上。
他認得那根簪子,是蘇氏結婚時戴過來的,平時如珠似寶的對待著,恨不得供起來,如今就十枚銅錢給賣了?
這女人到底在搞什麼把戲?
“彆哭了。”蘇橙笑著擦去謝翠翠臉上的淚痕,故作慈愛,“娘疼你們都來不及,怎麼可能賣了你們呢?”
“謝秀才……謝秀才!”
女人的呼喚聲由遠及近,謝肅州側過身子,瞧見了朝自己奔來的胖婦人。
看見謝肅州,婦人宛如看見了救世主,急忙衝過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謝肅州擰眉,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劉嬸子怎麼這般著急?”
劉嬸抓住他的衣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一手指著她來的方向,“你快去河溝子瞧瞧,你們家三郎被宋剛帶人給圍起來了,要卸了他的胳膊!”
蘇橙追著謝肅州跑到河溝子,一眼就瞧見了被七八個人圍在中間的美男子。
男子身上的素白長衫被打濕,正往下滴著水,發絲濕漉漉的貼在額上,清俊臉上顯出一種病態的蒼白,瘦得顴骨略微突出,卻掩蓋不住他的姿容。
“錦玉!”
見到男子濕了大半個身子,謝肅州麵色瞬變,大步朝著他跑去。
聞聲抬眸,謝錦玉瞧見兄長,眼尾漫上一抹紅,緊接著就瞧見了跟在兄長身後的女人,驀然變了臉色,剛要開口,突然用手掩住嘴唇劇烈咳嗽起來。
謝肅州扶住他,麵上閃過心疼,“錦玉,可有事?”
謝錦玉搖搖頭,強壓住嗓間的瘙癢,目光一直落在他身後的蘇橙身上,恨不得用眼刀子將她淩遲。
蘇橙對上他的眼神,身子不受控製的抖了抖。
這就是未來一脈難求的神醫聖手,怎麼是個病秧子?
他這麼陰惻惻的盯著自己,該不會又是原主弄出來的幺蛾子吧?
這個念頭才閃過,蘇橙就瞧見了那個叫宋剛的男人朝自己眨眼睛遞眼神。
不是吧……還真跟自己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