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鳳霞是惡疾死的,按理說也算是橫死。
加上這丫頭年輕,一般地方還真鎮不住她,要是埋的地方不好,說不定就得出事兒。
崗頂沒有河,隻有幾潭死水,算不上風水很好。
不過崗頂倒是有座矮山,不高,和葫蘆的形狀差不多。
本身那地方不是特彆的像葫蘆,也不知道是不是巧了,上個月下大雨的時候衝出來一塊兒,現在和大葫蘆一般無二。
葫蘆砂出醫家。
雖然王鳳霞沒有後代,但是因為惡疾而死,葫蘆砂的地勢,也能中和她的怨氣。
開著車領著康凱和王平川到了地方,孫傳武拿著羅盤繞了幾圈兒,然後找準了地方,點了穴。
“王叔,這地方不錯,明天早晨我上來,你找好打墓的,明早咱就把墓打了,順便也把這塊兒的毛柯子砍了,清出來條道。”
“行,你說咋滴我都聽你的。”
給王平川送回了家,孫傳武就開著車拉著康凱下了山。
第二天一早,孫傳武就開著車去了平崗。
到了王平川家裡,打墓的爺們兒們都在那候著呢。
拎著餅乾一行人到了葫蘆山,把沿途的路修整出來以後,孫傳武開始點穴念咒。
墓穴打完了以後,孫傳武放好了鎮物,帶著眾人往回走。
簡單的在王平川家對付了一口,孫傳武和康凱倆人就上了車。
一直在車裡待到了晚上,等給王鳳霞燒了財庫,孫傳武和康凱也沒回家,直接在王平川家對付了一宿。
九點多,王平川弓著腰卷著旱煙,蹲在停床的前頭。
見孫傳武出來,王平川牽強的擠出一抹笑容。
“咋不睡會兒呢傳武?”
說著,王平川從兜裡掏出一盒長白參,抽出一根遞給孫傳武。
孫傳武看了眼王平川手裡嶄新的長白參,又看了眼他卷著的旱煙,接過煙以後坐在了王平川的旁邊。
昏黃的燈光下,王平川的眼睛有些木訥。
“睡不著,王叔,你不歇會兒?”
“不歇了,好好陪陪我老兒子吧,等過了明天,這輩子想見都難了。”
王平川看著停床,神色複雜,眼睛裡已然多了幾分淚花。
“鳳霞小的時候啊就稀罕人,你嬸子生了她以後就不能生了,當時我就尋思,反正她大爺家有小子,算是給我們王家留後了,什麼姑娘和兒子,不都一樣?”
孫傳武看著王平川,這個看上去滿臉風霜的男人,得有多愛他的女兒啊。
這個年代,要是家裡沒個兒子,那會讓人笑話的。
重男輕女的帽子這時候還沒摘乾淨,甚至往後幾十年,還是有很多地方重男輕女。
王平川,是個合格的父親,也是個合格的丈夫。
“我當時想著,等姑娘長大了,找個好人家嫁了,學習那塊兒隨她便,她讀到哪我砸鍋賣鐵供到哪。”
“你說誰尋思她就能得了這個病呢?”
王平川抹了把臉,王平川的媳婦兒也彆過了頭,偷偷的抹著眼淚。
王平川哽咽著說道:“你說得病了也沒事兒,我能乾,她媽也能乾。”
“這麼多年啊,我老兒子是一天好日子沒過過啊,天天吃藥,天天。。。”
王平川此時已然泣不成聲。
他坐直了身子,竭儘全力的挺直脊梁,卻怎麼也拗不過背上的那道彎。
“我也想著和你嬸子跟著鳳霞一塊兒走得了,沒念想了。”
“但是轉念一想啊,家裡還有爹,還有娘,你嬸子也有爹有娘。”
“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苦啊,不能讓他們也再吃一遍。”
“呼!”
王平川重重的呼出一口氣,然後站了起來,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
“咬著牙活著吧。”
最後這句咬著牙活著吧,讓孫傳武的身子微微一顫。
這得是多絕望的一句話啊。。。
但是,這句話又何嘗不是大多數人的寫照呢?
孫傳武沉默不語,他突然發現,他除了損人,在哄人這方麵是一點兒天賦都沒有。
兩個人並著肩,看著有些昏暗的夜空。
月亮躲在雲層裡,露出半個腦袋,天上的星星點點,如同仙女碎在銀河裡的淚滴。
第二天一早,漆黑的棺材上了路,一路朝著墓地進發。
等下了葬,王平川燒完了所有的紙錢和元寶,然後轉過身子看向遠處。
地平線上,三十幾戶人家的小屯子安靜的躺在那裡。
一眼,就能看到家的方向。
王平川咧開嘴笑了,臉上卻掛著豆大的淚珠。
“踮踮腳就能看著家了。”
“真好。”
等吃了酒席,孫傳武和康凱倆人回了家。
不得不說村子裡人乾活就是快,這才幾天功夫,家裡的房子牆麵子都起來了。
老爺子背著手,一臉感慨的看著前麵的房子。
“等你結婚,你和曉曉在東屋,我在西屋。”
東屋大,西屋小,東屋還特意的夾出來一個小屋,瞅著就知道是給小孩兒預備著的。
“行,你咋安排都行,反正到時候都得在一個鍋裡吃飯,我養著你。”
孫爺嘴角微微上揚,臉上卻故意擺著不屑的表情。
“我體格子好的要命,我還用你養著我?”
孫傳武剛要開口,老爺子臉就一黑。
“滾犢子嗷,說點兒發財話,要不我拿笤帚疙瘩抽你。”
孫傳武縮了縮脖子:“啥呀,我就想說到時候讓曉曉給你做飯吃。”
“人家到時候都是大學生了,哪能天天圍著鍋台轉悠。”
“再說了,你不會做飯呐,還指望啥事兒都是人家姑娘乾?你娶人家是回來過日子的,不是來伺候你的,咋滴,還當自己是大老爺,買了個丫鬟回來啊?”
孫傳武舉手投降:“得得得,爺,我錯了,我錯了。”
“對了爺,我想問問你,徐天賜到底是咋回事兒?”
聽到徐天賜這三個字兒,孫爺眼底寒芒一閃。
從臨市回來以後,孫傳武就問過老爺子這個問題。
他總有種感覺,這個叫徐天賜的老家夥,肯定沒憋啥好屁。
雖然和自己沒多大關係,但是這家夥的名字在他生活裡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保不齊哪天就能碰上。
上次老爺子啥也沒說,孫傳武還是有些憋不住,他就是這種人,心裡藏不住事兒。
“跟我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