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吳家的事兒是一起辦的,出殯當天,吳老大媳婦兒哭的那叫一個淒慘。
這一大家子,就沒有一個全乎的,從老吳太太開始,幾乎都燒成了渣子。
等出完了殯,吳畏就跟著吳老大媳婦兒去了鎮子裡。
和孫傳武猜測的沒錯,吳雨也讓吳畏一起給接走了。
吳老大媳婦兒出奇的沒有反對,她不傻,這一家子都要死乾淨了,就自己的兒子沒死,她還能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麼。
兩家的院子就那麼慌了,老孫頭帶著傳武做了一場法事,按照老爺子的說法,那幾個玩意兒都讓老爺子送走了。
時間一晃,就到了十二月中旬。
真和老爺子說的一樣,一進了冬月門兒,走的上年紀的老人確實不少,這半個月的功夫,孫傳武就辦了四場白事兒。
錢什麼的賺的不多,四家加一起也就二百多塊錢,刨去成本。。。
嗯,幾乎沒啥成本。
這一個月孫傳武也沒閒著,家裡電話安上了,不光安上了電話,王大炮還送了孫傳武一台大彩電,裡外裡王大炮又搭了不少錢。
王大炮越對孫傳武好,孫傳武心裡就越不得勁兒。
算算王大炮也沒幾年好活頭了,也不知道孫傳武護住了王大炮家的風水,到底能不能保王大炮一命。
中午吃完了飯,孫傳武和康凱倆人坐在院子裡劈柴火。
康凱好歹算老爺子半個弟子,雖然學的是紙紮活,但是也是一門吃飯的手藝,幫著乾點兒活不犯毛病。
要是換做什麼說相聲評書之類的,那得先端茶倒水三年,然後還得看人家願意不願意教。
都說這玩意兒是得看一個人的決心,看心性,實際上沒那麼高大上,你想學人家的本事,就得拿人家當爹伺候。
這年頭學一門本事,那真能養活一家子人,你不拿人家當爹,誰願意搭理你?
而且這年代啊,師徒情誼真的僅次於親情,甚至有的遠親都不如自己的徒弟親近,師父師父,既是老師,又是父親。
當然,孫傳武對這玩意兒是拒絕的。
特娘的,要是康凱成了老爺子徒弟,喊上老爺子一聲師父,那他不得喊康凱師叔?
這不差輩兒了麼!
“傳武,你說前兩天銅礦村兒那個老頭,眼看著過了年就一百了,就差不到倆月,咋也沒挺住。”
孫傳武叼著煙,斧頭以劈,米長的圓木瞬間分為兩半。
“那就不錯了,九十九了還想要啥,六世同堂了都,這拿出來都能講一段兒評書了。”
康凱點了點頭:“也是,我要是能活那麼大歲數,嘖嘖,那真值了。”
老爺子敞開了屋門,對著孫傳武喊了一嗓子。
“你倆彆忙活了,進屋暖和會兒,一會兒去鎮子裡去。”
孫傳武拎著斧子直起腰,身子稍微往前挺了挺:“爺,又來活了?”
“嗯呢,鎮子裡變電所所長家老太太走了,棺材啥的人家拿,紙活啥的咱家出,價錢啥的都談好了,你直接去就行。”
康凱咧著嘴說道:“好家夥,變電所所長啊,可算來個大活。”
倆人拎著斧子進了屋,喝了點兒熱水,然後搬著紙活放在了後座。
等忙活完,倆人換了身衣服,開著車就出了門兒。
前一陣兒孫傳武買了不少鐵鏈子,給四個輪胎綁上,要不根本就沒法走。
大道上走的都是爬犁,兩個道槽子鋥亮鋥亮的,一上坡吉普子就原地打滑。
十一點多,倆人到了鎮子裡,靈棚對方都搭好了。
“小孫先生來了,快進屋暖和會兒。”
楊所長趕忙招呼人過來搬紙活,孫傳武和楊所長握了握手。
“先不急著歇著,我先看看有沒有啥布置的不明白的。”
“那行,麻煩了。”
跟著楊所長進了屋,孫傳武給老太太鞠了躬燒了紙,康凱給老太太磕了三個頭。
看著貢品擺放啥的,孫傳武點了點頭:“這是有明白人指點了。”
楊所長點頭說道:“打棺材的老李頭過來幫襯了一會兒,還是他給我你家的電話的。”
老李頭是鎮子上的木匠,一般鎮子裡的白事兒,孫傳武都讓主家去老李那邊。
這老頭人不錯,有生意就幫自己攬著,算是禮尚往來。
“老太太生辰八字給我。”
楊所長從兜裡摸出來寫好的生辰八字,上麵還有死亡的時間。
孫傳武看著生辰八字還有死亡時間,右手不斷的掐算著。
沒啥問題以後,孫傳武把紙條遞了回去。
“今天太陽落山你得給老太太指路,彆的倒是沒啥事兒,等明天早晨我過來跟著去打墓地,對了,下葬的地方找好了麼?”
楊所長遞給孫傳武一根煙:“找好了,我媽走之前的時候說過,說要是有一天走了就埋在那地方。”
孫傳武微微皺了皺眉頭,這種老人自己選地方的事兒很常見,但是下葬這玩意兒,有時候也不能由著老人性子來。
地方一旦選的不好,老人不光是以後消停不了,子孫後代也跟著倒黴。
當然,不信這玩意兒的可以隨意,凡事沒有絕對的。
看著孫傳武皺眉,楊所長試探著問道:“孫先生,要不我帶你去看看去?”
孫傳武也有這個意思:“也行,咱先去看一眼,不行再商量。”
“那行,我帶你去。”
“我開車去就行,你指地方。”
上了車,沒一會兒功夫就出了鎮子,楊所長指著路,就在鎮子外麵不遠的一座山腳下。
下了車,孫傳武看著被白雪覆蓋的山,微微搖了搖頭。
又是獨山。
看著孫傳武搖頭,楊所長趕忙問道:“孫先生,這地方有問題?”
孫傳武點了點頭,指著身後的山說道:“這山吧,是獨山。。。”
楊所長趕忙說道:“孫先生,不瞞您說,我也稍微懂點兒這個,我有點兒想法,您彆介意,就當是我請教您的。”
孫傳武倒是不介意,他看著楊所長說道:“你說就行,算不上請教。”
楊所長指著山前麵不遠處的一條小溪,說道:“我記得獨山前麵有水,應該就不算獨山了吧?”
孫傳武嘴角微微一揚,還以為碰上行家了呢,感情就是個半吊子。
“楊所長,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也和您囉嗦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