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武俠修真 > 大啟審死官 > 第六十九章 免罪

第六十九章 免罪(1 / 1)

推荐阅读:

炎景初蹭的一下站起來,清亮的雙眼瞪得滾圓,不可思議地盯著來人,而後又迷惑地看向齊逸。

但見來者,身高一米八五左右,體形壯碩如牛。一身深灰色缺胯圓領袍,領子外翻扣於左胸,手肘處戴黑色臂鞲。腰係皮帶,一側插著根銅煙竿。

略有些卷曲的頭發,很隨意地用一根皮繩束起,絡腮胡蓋住下巴直至鬢角,濃眉高鼻,疑似有紇人血統。

右眼罩著皮套,顯然是個獨眼龍。

萬山虎跨步上前,高聲問道:“來者何人?”

獨眼漢子看都沒看他一眼,抬著下巴望向坐於堂上的少年,抱拳道:“江堂口主事秦合廣。”

萬山虎滿眼警惕地盯著此人,齊逸雙手輕置案上,右手指頭習慣性地敲了敲桌麵:“何事?”

“自首!”

齊逸明知故問道:“哦,秦堂主何罪之有?”

“秦某一時失手殺了妓子,怕此事影響官身,故指使老鴇將那妓子送去義塚埋了。而後發現魚袋落在妓子閣中,便前往尋回,卻不想遭到丫鬟勒索錢財。秦某最不喜他人要挾,遂將那丫鬟也一並殺害,威逼老鴇將屍體藏於閣中。今日又命手下胡全領渠工數人,前往教坊司運屍。”

秦合廣掃了一眼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胡全,和麵腫成豬、癱在地上如同一灘爛泥般的梅娘,高聲道:“此間一乾命案,皆秦某所犯,與旁人無關。”

炎景初聽得眉頭直皺,下意識看向齊逸,這少年先前在教坊司提議打賭,顯然是知道了些什麼,並非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秦堂主消息很靈通嘛,嗬嗬~”齊逸笑道:“既然聽說本官已將從犯緝拿歸案,你為何不逃呢?”

“哼~”秦合廣傲慢地冷哼一聲:“秦某雖是粗人,卻也懂幾分道理,這梅氏與胡全皆受秦某威逼指使,秦某若逃了,豈不讓人笑話不是條漢子。”

齊逸朝苗英遞了個眼色,後者立馬心領神會地站出來:“嘖嘖,說的自己好像真是條好漢似的。誰家好漢,隻會在弱女子身上逞威風?”

朱安泰立馬附和道:“好男兒征戰四方,你算什麼東西,殺害嬌弱無力的青樓女子,還有臉自稱好漢。我呸!”

“誒,人家秦堂主也是有苦衷的。”苗英看著秦合廣,一臉同情道:“長不過三寸,時不過兩息,便傾囊相授,惹的娘子不快活,被笑話狠了遂起殺心,也說得過去。”

朱安泰大笑起來:“哈哈,就他,還三寸?依我看,一寸都說長了。”

抬著下巴、神情傲慢的秦合廣,麵色越來越黑,僅剩的左眼微微抽動,右手下意識摸向銅煙竿。

“我說秦堂主這又是何苦呢?”苗英搖頭惋惜道:“有病就治,咱們白帝城又不缺好醫師。隻要你不是個閹人,醫師總有辦法”

“秦某已認罪,有何判罰說來便是!”秦合廣強壓怒火,忍不住沉聲打斷道,狠毒的目光掃了說話的二人一眼,隨後看向端坐於堂上的少年。

‘苗英這張小嘴怕不是淬了鶴頂紅,毒性實在太猛了!’齊逸心底歎道,換誰都很難扛住這種堪比精神汙染的言語攻擊。

苗英意猶未儘地咂咂嘴,最佳捧哏朱安泰則伸手摸向彆在腰上的佩刀,以防這廝氣瘋了朝苗英撲過去。

先破防、再攻心,齊逸摸索出來的這套審案方法,在邪書生符子胥身上已經試驗過了,非常奏效。隻不過,之前都得靠他一個人來,現在有了苗英這個強力輸出幫襯,自己可真是省事多了。

齊逸正色道:“依你所言,你是失手殺了月倚夢。”

秦合廣痛快地回道:“沒錯。”

“幾時幾刻殺的?”

“秦某不記得了。”

“好好想想”

“不記得便是不記得”

“那你殺死月倚夢之後,去了何處?可有人證?”

“回家,秦某未曾成婚,家中無妻無子,沒有人證。”

“你身為漕運堂口主事,家裡不會連個仆人都沒有吧。”

“仆役都睡去了,並不知秦某何時回的家。”

“秦堂主家住何處?”

“西城虎門街辛子坊”

“離開教坊司時,城中是否已宵禁?”

秦合廣愣了一下,旋即答道:“已經宵禁。”

債多不愁、虱多不癢,殺人的罪他都認了,多一條犯夜根本不叫事兒。

齊逸點點頭:“可有遇到打更人?”

“不曾”

“自南城教坊司到西城虎門街,起碼有二十多裡,這一路上都沒遇到?”

“沒有”

“秦堂主是步行,還是騎馬?”

“自然是騎馬”

“怎麼殺的?”

秦合廣再次愣了一下,這不正在問他怎麼回的家嗎,怎麼跳到殺人上了?

“將那妓子摁在浴桶內溺斃。”

“西城沒有青樓麼?”

“有”

“那為何不去西城青樓,反而舍近求遠,跑到二十多裡外的南城教坊司?”

秦合廣冷笑道:“你都說那是教坊司了,青樓妓子怎能與教坊司的比?”

齊逸也笑了:“秦堂主是如何進浮生居,如何被花魁月倚夢相中,才得以留宿浮生居的?”

“哼!”秦合廣不屑地冷哼道:“秦某還算有些家業,妓子有錢便能睡,什麼花魁不花魁的,真當自己是什麼金枝玉葉的寶貝了?”

“南城與西城交接的碑文道,乃通往內城的八條大道之一,宵禁之後巡防營兵士分作兩隊巡視周邊。另一座旗亭,值夜守卒徹底不眠,於高處瞭望。你既是騎馬橫穿東西城,必經碑文道,那麼,你是如何避過巡防營兵士與旗亭守卒的呢?”

齊逸一番話,說得秦合廣啞口無言,先前被苗英一波輸出氣得滿臉慍怒的表情,也變得有些錯亂起來。

“還是說,秦堂主家業頗豐,有的是錢收買巡防營與守卒?”

這當然不可能,秦合廣也知道自己圓不下去了,收買巡防營與守卒的罪名可比殺人還重。並非人命不值錢,而是因為那是軍伍。

一旦觸及這條紅線,事情可就更難辦了。更何況,他根本沒做過這件事,哪來的人證。

秦合廣的謊言看似拙劣,但他若一口咬死自己是失手殺人,這案子就推進不下去了。炎景初當然想到了這一點,因此也在琢磨該如何破了這套說詞,結果齊逸三言兩語就令此人無所遁形。

高明!

炎景初心底讚歎,並直呼過癮,看這少年行首審案,可比聽說書先生講故事還精彩。

“秦堂主落在浮生居的魚袋,可否取出一看?”

齊逸並沒有糾纏在騎馬這件事上,問題直接180度大拐彎,拐的秦合廣直接懵了。

“沒、沒帶在身上。”

“為了魚袋,返回殺人現場,可見此物對秦堂主來說極為重要。你說沒帶,本官可不信。”齊逸捏起一根紅頭簽擲於堂下:“來人,搜身。”

朱安泰與苗英登時如餓狼般圍上前去,另有三名壯班衙役圍至背後。秦合廣麵色一沉,僅剩的左眼迸射出暴怒之意,但也無可奈何,此時若暴起,勢必會吃一頓亂棍。

苗朱二人上下其手,將秦合廣全身摸了個遍,甚至將他的鞋襪都脫了。而後,朱安泰像奉上戰利品似地,將一隻錢袋、一把銅煙竿、一塊主事令牌、一包煙葉等物什呈到案上。

“看來確實是沒帶在身上。”

齊逸拎起那根銅煙竿,掂了掂,份量極重。

“那麼,你是怎麼殺死綠蕪的?”

秦合廣黑得不能再黑的臉,登時一僵,似是沒想到這少年竟會在公堂之上,問出這個問題。

“你們不是找到那賤婢的屍身了嘛,何需多問?”

“既然你已認罪,供詞中自然要寫明你如何殺害無辜的被害者。你不說,我們怎麼寫?”齊逸抬手擺了個請姿,用一種戲謔的口吻道:“秦堂主不是個痛快人嗎,來,仔細說說。”

秦合廣鼻翼猛張、呼吸急促,心知這少年是在刻意刁難他。

若是一刀捅死、一掌拍死,都好說,但綠蕪之死涉及到了他的隱秘。

“嘿,不會真讓我說中了吧,這廝不能人事?”苗英接收到齊逸的眼色後,跳出來狠狠補刀。

“你!”秦合廣虎軀一震,目中凶光畢露,狠戾地邁步上前,伸出右手想要掐住這個該死的多舌公。

苗英笑嘻嘻地往後一避,朱安泰拔刀便砍,卻聽‘鏘’的一聲。

刀刃暫扣在秦合廣伸出的右手手肘上,然而,竟未見半點血跡。

“七品銅皮境!”

在場眾捕快登時如臨大敵,抄棍的抄棍、拔刀的拔刀。

就在堂內劍拔弩張,一場大戰似要一觸即發之時,鼓聲突兀響起。

‘咚咚咚’

緊接著,守門衙役快步跑進堂內,身後跟著一名穿儒衫的青年與一個灰發老者。

“見過大人!”青年進堂後,chua地抖開紙扇,琚傲地抬起下巴看向齊逸。

齊逸:“沒見過。”

前一秒還一副瀟灑作派的青年,頓時噎了一下,嘴角抽了抽,強笑道:“大人說笑了。”

“你哪裡看出來本官在說笑?”

青年被噎得表情都快繃不住了,隻好尷尬地乾咳兩聲,旋即發現坐在堂上右側相貌堂堂之人,竟是賢王世子。

“見過世子爺!”

炎景初:“本世子也沒見過你。”

青年:

“你誰啊?有事說事。”齊逸翻了個白眼,擺出一副懶得理會的嘴臉。

青年整個人都不好了,但又不好發作,隻能深吸一口氣,強自穩住快要暴走的情緒,拱手道:“在下邢秀吉,福生一十七年舉人,曾是府衙刑名,略懂大啟律法。受秦合廣秦主事之托,堪堪為他做個訟師。”

‘辨方律師是吧,有點意思’齊逸心底暗道,麵上則依舊沒好臉色地瞥了此人一眼:“秦合廣已招供,南城教坊司花魁月倚夢與丫鬟綠蕪皆被他所殺。並威逼老鴇、指使手下,為他處理屍體。此案已落定,用不著你這個訟師了。”

“大人此言差矣。”

名叫邢秀吉的訟師,往一旁讓開,站地其身後的老者上前一步,鄭重地打開背著的箱子,畢恭畢敬地用雙手將箱子高高舉起。

皂隸上前接過,呈於案上。

箱內擺著一塊巴掌大的銀牌,其正麵刻著[免罪]二字!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