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自己被金手指耍了的齊逸，心底無能狂怒，以至於原本控製得還算鎮定的表情，都變得扭曲起來。
看著少年嘴角抽搐、牙根咬得脖子上都暴起青筋的模樣，銀燕唐竟舟挑眉說道：“天地山川蘊養七色靈蘊，隻有身負機緣者，在恰當之時做出應合天地意誌之舉，方能得之。”
停頓稍許，見梁巡撫與靳國公都沒有打斷的意思，唐竟舟方才繼續說道：“七色靈蘊，各有不同。”
“青、灰兩氣，最適合我等武夫，配合功法，以氣機牽引，每日在體內循環一個小周天，有強筋淬骨、鍛體築基之效。”
“藍、綠兩氣，修士最受用。赤、紫二氣通用，若武夫得之，練體速度可番數倍。修士得之亦然，隻不過，修士修行還講究氣運，因而進度遠不及武夫。”
“而金氣”唐竟舟看向世子炎景初，尊聲道：“乃皇族血脈獨有！”
言下之意很明白，既是皇族獨有，那至尊金氣究竟有何奧妙之處，自不被外人所知。
身為大啟皇室一員，炎景初雖無心修行，對此也是略有所知的。
他點了點頭，旋即問道：“那，你可知這白色之氣，是怎麼回事？”
唐竟舟思忖兩息，回道：“回世子，卑職所知不多，隻是幼時聽師尊提過在七色之外，還有一色，便是白氣。隻有不出世的大儒、隱士，方有機會得之。”
“因而，白色靈蘊又稱，浩然正氣。”
“卑職依稀記得，師尊好像說過，此氣對凝練體魄、修行術法毫無助益。”
聞聽此言，梁巡撫和靳國公不約而同低頭沉思起來。
方才，白氣尚未出現之前，聽到那少年的一番話，二人都有種被狂流衝刷之感。
梁仲道隱隱感覺到，在官場打磨多年、愈來愈疲憊的心靈，在那一刻像是被清洗了一般，恢複了些許青年時的精氣神。
知府陳翰軒收斂心神，眸中劃過一絲慌亂，似是怕被他人察覺自己方才也被那少年的一番話所影響。不過，這會兒所有人都在聽銀燕唐竟舟講解七色靈氣。
賢王世子炎景初生性不羈，還十分跳脫，但其實是個極聰明的人。聽唐銀燕這麼一說，當下便雙眼一亮道：“據本世子所知，七色靈氣皆不可度與他人。如此說來，這看似無用的白色靈氣，是個特例。”
說話期間，席地而坐的靳九思，又吐了兩口黑血。
但蒼白如紙的麵色，反而肉眼可見地泛起一絲血色。
‘哇’
靳九思再次吐出一口血水，昏饋的意識，隨之清醒起來。
在眾人注視之下，這位玉人般俊美的貴公子，幽幽睜開雙眼，眸中那層薄霧般的陰鬱之氣，竟是消減了許多。
“父親，讓您擔心了！”
齊逸將他攙扶起來後，便自覺鬆開手。
“九思，可有何異樣？”靳千裡關切道。
“稍後再與父親細說。”靳九思輕聲回了一句，隨後快速掃了眼癱趴在地、一動不敢動的鄭迎鬆。
靳千裡心領神會，扶著兒子坐到賢王世子身旁的客坐，而後轉身深深地看了梁巡撫一眼。
“南城令鄭迎鬆，瀆職懈怠、欺上瞞下，掌南城衙門六年有餘，無尺寸之功。未經查實便胡亂斷案，草菅人命、罔顧法紀。”
“大人開恩，下官知罪，大人開恩”
鄭迎鬆不斷重複著這句話，連顫抖都不會了，整個人就像被抽走了魂兒的一具空殼。
巡撫梁仲道廣袖一揮，沉聲道：“即刻押入察院，不得探視。待查實收受賄賂，抄沒家產，呈督察院，由刑部、聿正寺，三司會審。”
話音剛落，銀燕薛寅便已將癱軟如泥的鄭迎鬆拎起來，單手提起拖出門去。
低情商：叉出去，砍了
高情商：三司會審
厲害厲害，不愧是二品大員，話說的滴水不漏還很體麵。
齊逸心底暗歎，學到了。
看著鄭迎鬆的慘樣，陳翰軒眼中並無一絲不滿。他目光定定地盯著堂間的少年，唇角竟微微上揚起來。
“你叫，齊逸？”
齊逸拱手回應，陳翰軒點點頭，正要開口說句什麼，卻聽梁巡撫乾咳一聲，搶先道：“齊逸，你精通驗屍，本官特許，任你為南城行首。”
陳翰軒詫異地皺起眉頭，隨後陷入沉思。
“承蒙巡撫大人提攜之恩，草民不勝感激！”齊逸揖手行禮、高聲道謝，他壓根不知道‘行首’的意思，但不管是什麼總歸先謝了再說。
旋即，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臉為難道：“不過，大人，草民、草民還沒有牙牌！”
牙牌，衙門發放的居民身份牌，通常是竹片，身份地位尊貴的用玉片、金銀，上邊刻著姓名與戶藉所屬地的簡稱。原主被養父母拋棄後，就相當於是黑戶了，自然不可能辦理‘身份證’。
此時時機正好，將身份問題一並拋出來解決了。
“此時交由他二人去辦便是。”梁仲道點頭一笑，轉而道：“南城差役，上前來。”
聽到巡撫大人召喚自己，萬山虎和元成趕忙走上前拱手躬身。
“小人萬山虎”
“小人元成”
這是個階級地位分明、連稱呼都很講究的時代。
知府、提刑按察使和令官，可以在巡撫麵前自稱‘下官’。兩名銀燕翎衛與梁仲道私下關係不錯，且二人此次離京便是協助新上任的偃州巡撫辦一起要案，自稱‘屬下’不算逾矩。
白帝城城衙的總捕頭在巡撫麵前可以稱‘卑職’，低一級的南城捕頭隻能自稱‘小人’。非正式編製、隻能算合同工的差役，地位就更低了，但除了這個自稱二人也實在找不著彆的詞兒。
梁巡撫仔細看了二人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道：“擢升，萬山虎為南城衙門總捕頭，元成為快班班頭。”
躬身行禮的萬山虎和元成，隻覺得腦子轟的一聲巨響，隨後，驚詫、狂喜、感激、慶幸各種各樣的情緒瞬間湧上心頭。
見二人一時沒反應過來，銀燕唐竟舟笑著提醒道：“愣著作甚，還不快謝恩？”
萬山虎猛然醒過神來，嗵的一聲，跪倒在地，聲音顫抖道：“拜謝大人提攜之恩，小的定當竭儘全力、全心全意、死而後已！”
“拜謝大人提攜之恩，小的、小的小的一定會好好乾的！”元成也趕忙跪倒在地，畢竟年紀小，沒見過什麼大世麵，腦子還是懵的，憋紅了臉也沒想到什麼好說詞。
“哈哈~~”梁巡撫絲毫不在意，反而覺得這二人憨直可愛，不像那些精於拍馬的諂媚之徒。
笑罷，梁巡撫看向齊逸，這位二品大員的目光再怎麼溫和，依然帶著不容忽視的威嚴。
“齊行首，本官命你主持南郊十屍案，萬山虎、元成，你二人全力協助。”
‘都沒搞清楚這行首到底是乾什麼的，有哪些權利，這就派活了？’齊逸心底吐槽，麵上則畢恭畢敬地拱手領命。
還沉浸在狂喜之中的兩個憨憨，回應的聲音大得恨不得全白帝城的人都知道，他倆升官了。
“還有一起案子。”
世子炎景初突然說道，靳國公當即朝他投去一個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
國公府假新娘案，一旦傳出去，勢必會成為白帝城老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最重要的是，趙玉柔還沒過門就死於非命，不用想都知道這事在坊間會被傳成什麼樣。
素來低調的國公爺，當然不想聽到自己最寵愛的兒子繼病殃子的外號，又多個克妻的名聲。
“咳咳~”靳國公乾咳兩聲，但炎景初卻當沒聽見似地繼續說道：“無頭女屍的真實身份既然是趙家小姐，那教坊司的花魁娘子，又是怎麼回事？”
國公爺原本有些難看的麵色愣了一下，旋即恍然。
梁巡撫沉吟兩息，笑道：“齊行首與此案，有著千絲萬縷的緣份。不如，就將此案也一並查了。”
齊逸：你管被指認為凶手、屈打成招，叫做緣份？
“兩案同查，特許你，以行首之職代行令官之權。”
聽到這句話，一口老槽不敢吐的齊逸，心底剛微微鬆了口氣，卻見梁巡撫站起身，伸出手比劃了個‘ok’的手勢。
‘誒？！’齊逸雙眼一亮，心臟突地漏跳了一拍。
‘不會吧，不會吧，這位大佬不會是老鄉吧！’
“三旬”
梁巡撫目光銳利地看向齊逸，沉聲道：“限你三旬以內，破了這兩起案子。齊行首，可莫要讓本官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