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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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的意識在刺骨嚴寒中浮沉。狂風裹挾著冰晶抽打麵頰,鼻腔裡灌滿鐵鏽味的寒氣。他模糊感覺自己的肋骨正硌在某個寬厚背脊上,男人粗重的喘息混著冰碴,雪塵在靴底爆開成細碎白霧。

“Блrдь!they’re g! run!”

男人突然轉身暴喝,聲浪震得鬆枝積雪簌簌墜落。男孩在顛簸中勉強抬頭,瞥見七步開外的女人正單膝跪射。柯爾特巨蟒的槍口炸開六道金紅火舌,彈殼墜入雪地蒸起青煙,她深褐色的卷發在氣浪中翻湧如海藻。

男孩看見她回眸時瞳孔泛著琥珀色的冷光,女人的眼神堅毅,似乎在低語些什麼,但男孩聽不清楚。她的麵孔除了眼睛都如同雲霧般朦朧,隻留下了一個模糊的輪廓,無法辨認。

凍土震顫的幅度驟然加劇。男人一個踉蹌將男孩甩進雪堆,男孩掙紮著撐起上身,三十步外暴雪幕布被某種存在生生撕裂。六米高的黑影裹挾著硫磺氣息撞碎冷杉林,血色豎瞳如探照燈般掃過三人。

“run!”男人嘶吼聲與骨翼破空聲同時炸響。男孩的心臟瘋狂跳動,像是要撞碎胸腔的囚籠,他看見惡魔揚起的利爪撕開空氣,帶起的風壓將女人射出的彈道吹成扭曲的銀線

後來發生了什麼?

顧翊不知道,因為他醒了。

——

警報器的紅光在教室裡蔓延,顧翊撐開沉重的眼皮,六支伯萊塔92fs的擊錘聲整齊劃一地響起。

“顧翊!冷靜!冷靜!你現在醒過來了。”古德裡安幾乎撲到他麵前。“你終於醒來了啊!”

曼施坦因教授向前一步,“你叫什麼?”

“顧翊。”少年下意識蜷起手指,發現掌心裡全是黏膩的冷汗。記憶像被利刃切斷的膠片,他隻記得那個噩夢最後,墨汁般的黑暗從四麵八方湧來,再睜眼就陷入這場荒誕的包圍。遠處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某個路過的學生正被安保人員厲聲驅逐。

“你在哪裡?”

“卡塞爾學院,3e考試考場。”“顧翊注意到四周翻倒的課桌椅,四處散落的試卷被踩出淩亂的鞋印。

古德裡安突然癱坐在地上,“讚美上帝,我們不用殉職了。”

“顧翊,”曼施坦因的語氣緩和了下來,“你記得發生了什麼嗎?”

顧翊茫然搖頭,“我隻記得我突然被黑暗籠罩,然後…然後做了一個夢。”

古德裡安突然彈起來,“你讓其他考生同時脫離靈視!隨後你就開始答題。答完題突然開始”他滑稽地踮起腳尖轉了個圈,“開始跳芭蕾!邊跳邊狂笑,還砸東西!”

顧翊的瞳孔倏然收縮,他低頭看向自己鞋子。執行部專員們的槍口隨著這個動作同時抬高兩寸,金屬摩擦聲在房間裡激起細碎回音。

“等一下教授,”顧翊扶額,“跳芭蕾?”

“是啊!我都不知道你原來學過芭蕾。”

“我從來沒學過芭蕾,我甚至從來沒有跳過舞。”

曼施坦因聽到這話皺起眉頭,抬手示意把槍放下,“富山雅史教授你可以進來了,進行下初步診斷。”

推門而入的腳步聲輕得像貓。富山雅史提著黑色醫療箱穿過槍陣,箱體表麵蝕刻的校徽在警報燈下忽明忽暗。這位心理部負責人將箱子平放在課桌上。

“顧翊同學,現在有哪裡不舒服嗎?”富山雅史溫和開口。”

顧翊搖頭,“沒有,我哪裡都很好。”

“可能會有點刺眼。”富山雅史說著按下銀色手電筒,顧翊條件反射地閉眼,睫毛在強光中投下柵欄狀的陰影。

“從目前來看,他現在是穩定了。”富山雅史的話執行部專員們肌肉微鬆,“但我們需要你去醫院做一次徹底的體檢,可以嗎?”

“好的。”少年撐著課桌站了起來。

——

屏幕裡男孩正哼著歌答題。鉛筆在空白試卷上劃過蛇形軌跡。答完題後他忽然甩開鉛筆,足尖點地時帶著頑童惡作劇般的歡快——課桌椅成為他芭蕾舞步的臨時搭檔,每當遇到擋道的障礙,他便單手拎起桌沿甩向牆角,碎裂聲成了踢踏舞的即興伴奏。跳累時他翻身坐上窗台,晃著腿凝視著被黑色幕牆封鎖的彩繪玻璃。不出片刻又躍回地麵繼續旋轉,如同一隻被永動發條驅使的錫兵。

副校長猛灌一口威士忌,琥珀色酒液順著胡須滴落,“跳的挺好,”他打了個酒嗝,“這水準直接進莫斯科大劇院也沒啥問題。”

昂熱指間的雪茄升起一縷鈷藍色煙霧,眼眸倒映著屏幕冷光,“確實,一看就練過。”

“考個3e考試鬨這麼大。”副校長歎了口氣,“這事在守夜人論壇上已經爆了!好在他之後的奇怪舉動我們成功封鎖住了。”

他抓起冰桶裡融化的冰塊抹了把臉,“這咋圓?建校後還沒見過這麼奇怪的呢。”

昂熱將青瓷茶盞輕輕放回茶托,盞底與托盤的碰撞聲清脆如磬:“靈視反應有些大而已。”

“有些大?你瘋了?這是有些大嗎?”副校長調出視頻:懸掛在穹頂的氙氣燈管接連爆裂,飛濺的玻璃渣在觸及顧翊發梢的瞬間汽化成晶塵。

副校長指著視頻,“這是什麼?王域?你給我找了個龍王回來?”

昂熱微微搖頭,“如果這是王域,那考場周圍不會有人活下來。王域是龍王才有的,在領域範圍內,龍王的精神意誌會形成絕對壓製。”他指尖劃過茶盞邊緣,“這個距離王域還遠著呢。”

“但是他確實形成了一個精神領域對吧?你見過有混血種有這種東西嗎?”

“見過,見過三個。”昂熱掀起茶蓋,碧螺春的蒸汽在他眉骨間氤氳成霧。

“誰?”

“梅涅克·卡塞爾。”

“還有呢?”

“日本的皇。”

“最後一個呢?”

“我。”

副校長癱進真皮轉椅,椅背彈簧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盯著天花板上搖曳的銅製吊燈,仿佛要從巴洛克風格的鳶尾花紋飾裡盯出個答案。

“我咋把你這個老不死給忘了呢?”

“總之這不是什麼大事,“昂熱起身,“給校董會彙報的時候,就說顧翊開啟了黃金瞳,造成了巨大的威壓,導致同考場其餘考生脫離了靈視狀態。”

“他們會信?”

“他們一定會信。”

“為什麼?”

“我經常在他們麵前展示。”

“…”

“曼斯要到了,我去見他一麵,後麵的善後就交給你了。”昂熱說完就離開了房間。

副校長看著昂熱離去的背影,歎了口氣:“要開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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