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謐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李雲的小破屋裡，豆大的油燈光芒搖曳，映照著少年臉上難以抑製的興奮和……一絲絲的緊張。
桌子上，一邊是散發著溫潤黃光的聚靈石，如同黑夜中的暖陽，持續不斷地吸引著天地間遊離的、微不可察的能量，讓這間簡陋的小屋都仿佛多了幾分靈氣。另一邊，是那本封麵古樸、書頁殘破的《九轉丹經》，靜靜地躺著，仿佛沉睡的洪荒巨獸，散發著無言的威壓和誘惑。
李雲搓了搓手，目光在丹經、聚靈石、以及地上那堆剛從禁地順手薅回來、還帶著泥土芬芳的凡草俗藥之間來回逡巡。
“天地萬物，皆可為藥……以身為爐，以魂為火……”他嘴裡念念有詞，反複咀嚼著丹經開篇那幾句逼格高到突破天際，但具體操作約等於零的話。
“煉丹……聽起來就很高大上啊！”李雲摸著下巴，眼中閃爍著名為我要逆天的光芒，“村長說了，煉丹師可是修真界的‘香餑餑’，比那些隻會打打殺殺的猛男吃香多了！我要是學會了煉丹，以後豈不是……嘿嘿嘿！”
少年臉上露出了一個頗為猥瑣的笑容，仿佛已經看到自己左手神丹、右手仙女，從此走上人生巔峰的場景。
“咳咳，想遠了。”李雲甩甩頭，把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暫時拋開，目光落在了屋角那口用了不知多少年、坑坑窪窪、鍋底黢黑，甚至還漏了幾個小洞的破鐵鍋上。
這就是他目前唯一的丹爐。
“裝備是差了點，但技術來湊！”李雲給自己打氣，“想當年，多少大神開局一把刀，裝備全靠撿？我這好歹還有本疑似神級功法的殘卷和一塊會自動充電的充電寶呢！這波操作，穩了！”
說乾就乾！
他先把那堆草藥搬了過來，蹲在地上，開始了他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煉丹準備工作。
雖然丹經上具體的丹方都看不清，但憑借著那股湧入腦海的殘缺信息，以及他本身逆天的藥性感知能力，他隱約覺得，煉丹並非簡單的大鍋亂燉，而是需要根據藥材的屬性進行搭配和引導。
“嗯……這個斷腸草，聽名字就知道不是啥好玩意兒，毒性猛烈……但是，它的毒性似乎可以中和掉烈陽花的火氣？丹經好像提過什麼陰陽相濟……”
“還有這個冰心草，涼颼颼的，跟那個暖烘烘的赤炎果放一起，會不會……爆炸？”李雲縮了縮脖子，想起禁地裡那棵被凶獸撞斷的大樹，心有餘悸。丹爐爆炸什麼的，聽起來就很刺激，但他可不想自己的小破屋提前退休。
他小心翼翼地挑揀著。得益於他那人形藥材識彆器般的天賦，每一株草藥的寒熱溫涼、君臣佐使，都在他心中漸漸清晰。
最終，他選定了三株看起來比較麵善的草藥：一株是帶有淡淡清香、能安神定氣的寧神花，一株是根莖肥厚、蘊含著絲絲溫和土屬性能量的厚土參，還有一株是葉片翠綠、帶著微弱生機氣息的青木藤。
這三樣都是禁地外圍就能找到的普通藥材，藥性溫和，應該……比較安全吧？
“就決定是你們了！”李雲像模像樣地將三株草藥用山泉水清洗乾淨，放在一邊備用。
接下來是生火。
他熟練地架起柴火，引燃。看著跳躍的火苗舔舐著破鐵鍋的鍋底，李雲深吸一口氣，將聚靈石捧在手裡，感受著那股精純的能量緩緩流入體內，補充著他的精力。
“以身為爐……以魂為火……”李雲再次默念。
“身”暫時是指望不上了，他現在就是個凡人，體內空空如也，連一絲傳說中的氣感都沒有。
“那就……試試以魂為火？”
他嘗試著集中精神，將自己的意念，或者說靈魂力量，投向那口破鐵鍋。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仿佛他的意識延伸了出去，能夠觸摸到鍋內的溫度變化，能夠感知到火焰的強弱。
“有點意思！”李雲精神一振，感覺自己好像掌握了什麼了不得的技巧。
他先往鍋裡倒了些乾淨的山泉水，等到水微微燒開，便按照自己的感知，將處理好的厚土參根莖切塊，扔了進去。
“滋啦——”一聲輕響。
在他的感知中，厚土參蘊含的那絲溫和的土屬性能量，在熱水的蒸騰下，開始緩緩地逸散出來，融入水中，讓原本清澈的泉水變得略微有些渾濁，並散發出淡淡的土腥氣。
“火候好像有點大了……”李雲皺了皺眉，憑借著那種玄妙的靈魂觸感，他撤掉幾根柴火，控製著火焰的大小。
接著，他又將青木藤的葉片小心翼翼地投入鍋中。
青木藤的能量帶著生機，與厚土參的能量接觸後，並沒有發生衝突，反而像是遇到了同伴，開始緩慢地交融，水中那股土腥氣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草木的清香。
李雲全神貫注，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這種靈魂控火和感知藥性融合的感覺，對他精神的消耗極大，幸好手裡握著聚靈石，能源源不斷地補充能量，否則他早就藍條告罄了。
最後，是寧神花。
他將淡紫色的小花輕輕放入鍋中。
就在寧神花接觸到藥液的瞬間，異變陡生！
“嗡——”
原本還算平靜的藥液突然劇烈地沸騰起來！三種不同顏色的能量——土黃、翠綠、淡紫——如同三條狂暴的小蛇，在鍋內瘋狂地互相撞擊、撕咬！
鍋內的水汽瞬間蒸騰，發出一陣陣咕嘟咕嘟的怪響，那股原本還算清新的藥香，也迅速變得刺鼻、焦糊起來！
“什麼情況？！”李雲大驚失色，手忙腳亂地想要撤火。
但已經晚了！
隻聽“嘭”的一聲悶響！
一股黑色的、帶著濃烈焦糊味和某種不可名狀惡臭的煙柱，如同小型火山噴發般，猛地從破鐵鍋裡衝天而起，瞬間充滿了整個小屋！
“咳咳咳咳！”李雲被嗆得眼淚鼻涕直流，連連後退，差點一屁股坐倒在地。
那口可憐的破鐵鍋，更是被這股力量震得離地三尺高，然後“哐當”一聲砸回地麵，鍋底那幾個用泥巴糊住的小洞徹底崩開，黑乎乎的不明液體流了一地。
現場一片狼藉，堪比廚房災難片。
濃烈的黑煙久久不散，熏得李雲頭昏眼花。
“失敗了……徹底失敗了……”李雲癱坐在地上，看著眼前這慘烈的景象，欲哭無淚，“說好的煉丹呢？這分明是煉毒氣彈啊！我太難了！”
他感覺自己的煉丹師之夢，還沒開始就已經碎了一地。
“果然，煉丹這種高端技術活，不是我這種凡人能瞎搞的。”李雲唉聲歎氣，心態有點小崩。
就在他準備放棄，打算把這一地狼藉收拾收拾，明天還是老老實實去采藥換錢的時候，他懷裡的那本《九轉丹經》，突然輕輕震動了一下！
同時，他丹田的位置，那絲一直存在的溫熱感，如同被投入了一顆小石子的平靜湖麵，蕩漾起了一圈極其微弱的漣漪！
“嗯？”李雲一愣，連忙將丹經掏了出來。
隻見丹經的封麵上，那三個古老的文字九轉丹經，似乎比剛才亮了一絲絲？雖然極其微弱，但李雲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難道……剛才那‘爆炸’，還引動了丹經？”李雲心中一動，連忙再次翻開丹經。
還是那熟悉的殘破書頁，熟悉的蝌蚪文。但這一次，當他集中精神去感應時，發現第一頁那幾句開篇總綱，似乎……清晰了一點點？
雖然依舊晦澀難懂，但比起之前那種完全靠猜的狀態，好了那麼一丟丟。
“有效果？！”李雲眼睛瞬間又亮了起來，“難道說……這丹經需要通過煉丹實踐來逐步解鎖？”
這個發現讓李雲重新燃起了希望！
雖然第一次嘗試以“黑煙滾滾，臭氣熏天”告終，但似乎並非全無收獲！至少證明了，實踐是有用的！而且，還隱隱引動了丹經和……他身體內部的某種變化？
“丹田……溫熱感……”李雲摸了摸小腹，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他隱約記得，村長說過，修真者體內好像就有個叫“丹田”的東西，是儲存能量的地方。難道……他體內也有？
這個念頭讓他心頭火熱。
他再次將目光投向那口已經徹底報廢的破鐵鍋，以及地上那灘黑乎乎、散發著惡臭的不明粘稠物。
雖然賣相極差，氣味感人，但這畢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煉製”出來的東西。
“這玩意兒……總得有點用吧？”李雲抱著一絲僥幸心理，用一根小木棍，小心翼翼地從地上挑起一點那黑色的粘稠物。
粘稠物入手冰涼，質感……嗯，難以形容，有點像放了幾天的過夜米糊，還帶著一股燒焦羽毛和臭雞蛋混合的奇葩味道。
“嘔……”李雲差點當場表演一個戰術性嘔吐。
“算了算了，這玩意兒誰愛用誰用去！”李雲嫌棄地甩掉木棍上的粘稠物。
然而，就在那點黑色粘稠物掉落在地上，濺到旁邊一株因為缺乏打理而有些枯萎的雜草上時，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隻見那株原本蔫了吧唧、葉片發黃的雜草，在接觸到黑色粘稠物的瞬間，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猛地挺直了腰杆！枯黃的葉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翠綠，甚至還……長高了一小截？！
“嗯？！”李雲眼睛瞪得溜圓，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黑煙熏出幻覺了。
他連忙又用木棍挑起一點黑色粘稠物，小心翼翼地塗抹在另一株看起來快要嗝屁的雜草根部。
幾息之後，同樣的一幕再次上演！那株雜草也煥發了生機，變得綠意盎然！
“這……這難道是……超級化肥？！”李雲驚呆了，隨即哭笑不得。
搞了半天，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差點把房子點了，結果煉出了一鍋……高效農家肥？
這畫風不對啊！說好的仙丹呢？說好的逆天改命呢？難道我的修仙之路，是種田？
“算了，化肥就化肥吧，總比啥都沒有強。”李雲歎了口氣，看著那灘化肥，又看了看那株被滋養後顯得格外精神的雜草，突然靈光一閃。
“等等！這玩意兒能讓普通雜草恢複生機，那對那些珍稀的靈藥呢？”
他想起了藥簍裡那些因為追逐打鬥而有些損傷的珍稀藥材。
“也許……可以試試？”
雖然第一次煉丹的結果有點歪，但李雲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再次被點燃。他看著桌上的《九轉丹經》和聚靈石，又看了看地上那灘超級化肥，眼中重新充滿了鬥誌。
“失敗是成功之母！下次換個鍋，換幾種藥材，我就不信煉不出像樣的東西來！”
少年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將那本殘破的丹經和聚靈石再次小心收好。雖然前路依舊迷茫，煉丹之路看起來也充滿了驚喜和意外，但他的心中，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乾勁。
不就是失敗嘛！多大點事！大不了……以後改行去種田，說不定還能成為一代神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