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默再次走進蓉城華興研究所的時候已然是大半個月以後。
昨天晚上在鵬城已經穿上了針織衫加薄外套的陳默剛下飛機就被蓉城夾著細雨的寒風上了一課。
他回來之前已經穿上了最厚的外套,但無奈蓉城最近的最低氣溫降到0度以下。
(東北老鐵請憋住彆笑)
陳默讓行政的同事把u1的中央空調開得格外足,辦公室裡的加濕器也正不停噴出的白霧。
此刻的他正在在查看趙宏明提交過來的《華興it2016年全球運維自動化白皮書》。
welk突然彈出全公司通知:“關於發放反腐專項獎金的通知:經集團審計委員會決議,將追繳的違紀款項以人均1000美金形式發放至員工賬戶,今日16:00前到賬。”
陳默起初沒太在意,主要是這個事情前世也發生過,他關掉通知以後繼續先把這份材料看完。
後來仔細一想估計外麵熱鬨極了。
雖然他現在已經不看重這1000美金了,但他又不是何不食肉糜的晉惠帝,自然知道這1000美金肯定會在公司內引起軒然大波。
畢竟,不年不節的忽然發錢,哪個牛馬頂得住這種待遇啊。
於是乎陳默再一次把抱著電腦從辦公室悠悠然走出來,坐在的公共辦公區的角落裡。
這個位置是陳默的鎮場子專用座位,屬於是那種隻要他站起來便能一眼看到整個辦公區情況的班主任專屬位置。
果不其然,整個公共區域很快安靜下來,隻能剩下敲擊鍵盤和跟用戶通話的聲音。
同樣的獎金金額卻對每個人有著不同的影響。
林雨晴正在2樓茶水間裡洗她新買來的手衝壺。
手機突然震動,她掃了眼通知,指尖在屏幕上輕點,計算器彈出:1000美金按當前彙率約合6700多人民幣,相當於她半個多月的基本工資。
微信家族群裡,她發了一條消息炫耀:
[媽,公司發獎金了,是反腐追回來的贓款,老板給大家當獎金發了,我下周帶你去專櫃挑絲巾。]
消息後麵還跟了好幾個齜牙笑臉表情。
母親趙慧娟發來消息:
[晴晴,你們公司發美金啦?你王姨的女兒在銀行工作,說日常可以留點美金抵抗彙率風險。]
她看見母親的信息立馬回複:
[不影響送你禮物。得意ig]
林雨晴忽然想起上周幫行政部優化的會議係統剛上線,她覺得這獎金像是對自己工作的另類肯定。
隔壁不遠處的兩個工程師在討論:“聽說這次反腐連海外代表處的蛀蟲都揪出來了,鄭總在大會上說要把廉潔文化刻進企業文化裡。”
林雨晴抿了口咖啡,她知道從這個月開始係統裡每筆采購和報銷都要經過三重數據校驗。
再加上前段時間的重點打擊,估計職務侵占的案子數量會得到大幅度下降。
而另一邊的銀杏樹下,這裡是蘭開芹最喜歡打電話的位置。
她握著手機,屏幕上的銀行通知讓她另一隻手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1000美金,相當於父親在鎮上水泥廠打零工三個月工資。
深吸一口氣,撥通了家人的電話。
魯西南的冬天乾冷,電話那頭傳來母親咳嗽的聲音。
“媽,公司發獎金了,1000美金,能換六千多塊呢。” 她刻意壓低聲音,怕路過的同事聽見後小瞧自己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母親的驚喜隔著電流傳來:“開芹啊,這美金是不是跟電視裡演的一樣,綠紙上麵印著人頭像?你爸剛從地裡回來,我叫他接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父親粗糙的嗓音:“閨女,聽說你們公司抓了不少貪官?這樣的公司好,不藏著掖著。你也千萬彆跟公司玩心眼兒。”
蘭開芹鼻子發酸,想起幾個月前父親送她,在火車站反複叮囑:“咱不占彆人便宜,也彆怕吃虧。”
她看著已經光禿禿的銀杏樹枝被冷風吹得搖搖晃晃,忽然覺得這1000美金沉甸甸的,這好像是公司給每個奮鬥者的承諾。
下班後的秦浩今天難得沒加班,在食堂吃過飯以後便往家裡跑。
回到家後的他在出租屋裡盯著手機裡的銀行短信看了好多次。
也不知道父親最近是不是又在上夜班,他隻好給母親打過去微信視頻。
父母的臉很快就一起出現在屏幕裡,背後是窯洞牆上貼得滿滿的獎狀都是他上學時獲得的。
“爸,公司發了反腐獎金,美金,您說咱村信用社能換不?”
父親湊近些,說道,“美金?啥反腐獎金?”
待秦浩完完整整解釋了一遍,父親算是聽懂了,“你們公司厲害啊,連老外吃的回扣都能要回來。”
母親在旁邊插話:“耗子,這錢留著娶媳婦用,彆老給家裡打。”
視頻裡,父親突然壓低聲音:“你們領導沒貪汙吧?”
秦浩笑了:“爸,我們陳部長都22級了,人家乾乾淨淨的年收入估計都能超過800萬,人家有什麼好貪的。” 說完伸出手,比了個“八”的手勢。
對於陳默又升級的事情,it運維支撐部早都傳遍了。
兩周前不知道是哪個手癢的家夥,在公司w1上搜了陳默的名字,結果下麵的職級赫然顯示的是22。
(公開信息上無法顯示職級後麵的小職級:abc)
好家夥,這下部門裡瞬間炸開了鍋,那天的場景堪比今天發獎金的熱鬨。
大家先是統一的黑人問號臉,這不是剛升過嗎,怎麼又來。
然後則是較為統一的高興,雖然部門大佬升職和自己沒有直接關係。
但是在大公司混過的人誰還不明白啊,部門老大級彆高則代表大腿足夠粗,代表著在內部能拿到更多資源,代表著更容易出成績。
如果不是沒辦法,誰願意跟一個級彆低且在公司沒什麼話語權的老大混啊。
秦浩父親在視頻那邊點頭:“那就好,跟著這樣的領導乾,踏實。”
掛斷前,父親突然舉起手裡的搪瓷缸:“兒子,爸喝的是你上次寄的茶葉,真香。”
秦浩看著屏幕變黑,忽然覺得這1000美金是父親礦靴上的煤渣,是母親蒸的黃米饃,是自己經常加班到淩晨的熒光屏。
晚上七點,趙誌強坐在出租屋的窗邊,台燈的光映在銀行短信上。
1000美金,足夠他支付他再報一次英文加強班的學費,甚至還能存上一半過年帶回家。
他摸出筆記本,上麵記著白天陳默發在群裡的話:“這1000美金既是獎金,也是告誡。是挺直腰杆拿獎金還是在監獄裡學習均在諸位同事的一念之間。”
撥通父親的電話,1500公裡外河北農村的冬夜格外安靜:“爸,公司發獎金了,我準備花錢再報一次英文強化班。”
電話那頭趙威的聲音帶著笑意,“是你上個季度拿a的獎金嗎?” 他很高興,昨天兒子剛打過電話,說是去年四季度的績效出來了,是a,還特地告訴他這是第一檔的意思。
“不是,是公司發的反腐獎金,把追回的贓款當成廉潔獎金平均發給每一個人了。” 趙誌強的聲音顯得很驕傲,而自從他拿a後整個人也自信了不少。
趙威聽懂了,對兒子說道,“這家公司好,你就在公司好好乾。還有,這是你自己的錢,想怎麼花不用跟爹說。”
兩人又聊了幾句以後就掛了電話。趙誌強腦海裡還反複回響著父親的聲音,“你確定哪天回來一定告訴爹,爹去接你。”
而他不知道的是,趙威從此以後就成了華吹。
逢人就說華興好,說華興手機好,即便他沒用過華興的高端手機,但他樸素的覺得對員工好的公司做出來的產品不會太差。
要是包工頭每天多給50塊錢工友們都會往死裡乾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