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十月的蓉城依舊沒有一絲涼意,陳國輝卻在出發前一天翻出了薄外套。
母親張新萍對著行李箱笑他:“普洱再涼快也是南方,帶件長袖夠了。”
顏曉趴在沙發上刷手機,聽見這話立刻坐直身子:“三姨,我查了天氣預報,那邊早晚才十七八度呢!”
小姑娘特意把 “十七八” 三個字咬得重重的,眼睛亮晶晶地望向坐在對麵剝柚子的陳默,“哥你說對吧?我們上次去貴州”
“行了行了,你哥忙了一周,彆逮著人就問。” 陳倩從房間裡探出腦袋,手裡還攥著充電器,“行李箱留個空層,回來要裝茶葉的。”
陳默倒是瞥了她一眼,似乎沒想到對方還有懂事的時候。
作為大四學生,這兩年也算著跟著親哥去了不少地方,她比表妹顏曉多了份淡定。
她阻止了自己的土鱉表妹打擾自己的大腿哥哥以後便把防曬噴霧塞進了包裡。
畢竟是去高原地區,紫外線強。
至於為什麼顏曉在這裡,還不是陳倩在家族群裡嘚瑟說國慶節陳默要帶她去普洱玩,顏曉聽完以後不樂意了,鬨著也要一起去。
不過母親家四姊妹(大舅在青海)關係特彆親,陳默也就無所謂了。
這種事情隻要不讓他操心,多出點錢就真的還好。
他的原則是,隻要不讓自己張羅,花錢請一大家人出去玩都沒關係,隻要父母開心就好。
三月份買的大彆野花了3000來萬,但最近半年以來,靈境互動每個月的分紅越來越多,再加上他的工資。
這不知不覺存款現金又累積到一個億了,讓陳默的消費欲蠢蠢欲動。
清晨五點的鬨鐘響時,整棟彆墅還浸在墨色裡。
陳默昨晚睡得早,但依然是困得不行,摸著黑擰亮台燈。
看見床頭櫃上放著母親大清早切好的蘋果拚盤,保鮮膜罩得嚴嚴實實的。
客廳裡傳來輕輕的腳步聲,聽聲音好像是父親在找充電器。
他現在全家對智能手機最依賴的人,有嚴重的電量焦慮,隨時都在擔心手機沒電。
顏曉穿著小熊睡衣晃進來,頭發亂蓬蓬的:“哥,咱們是先去機場還是先吃早餐?”
“直接去機場吧,那邊有早餐吃。” 陳默遞給她一瓶養樂多,目光掃過她腳上的洞洞鞋,“把運動鞋換上,今天要走不少路。”
小姑娘吐了吐舌頭,蹦蹦跳跳回房時撞得門框輕響,惹得張新萍在廚房喊:“小心點兒!莫摔了。”
五個人的行李不算多,除了兩個28寸行李箱,陳國輝和陳默還各自背了的雙肩包。
陳國輝包裡放的什麼陳默不知道,但他作為資深牛馬,走到哪裡那台筆記本電腦都得帶上。
陳默叫的七座車已經準時停在門口,路燈下能看見零星的桂花落在引擎蓋上。
沒過多久,商務車發動,滿載著歡快的氣息駛向雙流機場。
顏曉趴在副駕駛座上,鼻尖幾乎貼在車窗上:“哥,普洱是不是真的到處都是茶樹啊?我查攻略說那邊有千年古茶樹,比三層樓還高!”
她轉頭時,馬尾辮梢掃過陳倩的臉,惹來表妹一記輕拍:“你消停會兒。”
對於這個姐姐顏曉可是一點也不怵,兩個女孩瞬間開始打鬨起來。
那是陳默本來特意選的商務車,想著這兩個妹妹可以在路上好好休息一下,畢竟聽老娘說姐妹倆昨天晚上興奮得看了半宿的《何以笙簫默》。
結果就這?陳默發現自己真是想太多,像個老父親。
陳國輝靠在後座閉目養神,手裡攥著保溫杯,杯蓋邊緣還沾著今早泡的紅茶漬。
自從家裡開始喝了陳默的老茶,他竟慢慢喝出了門道。
其實這些茶也不是陳默的,公司好幾個領導都愛喝茶,很多人也會送他茶喝。
鄭總愛喝大紅袍、徐總愛喝祁門紅茶。
左總和姚總則特彆愛喝普洱綠茶,偏偏後麵這兩位情商都特彆高,更彆說蘇總、羅俊涵、胡笳、徐雙龍這些人也都會時不時給他帶些茶葉。
以致於陳默家裡的茶從來就沒斷過,甚至出現了完全喝不過來的趨勢。
估計老爸自己都不知道他喝的茶都是華興高管們的珍藏。
此刻陳國輝忽然開口:“普洱古稱思茅,三國時諸葛亮南征,說‘此乃天賜之茶’,後來就有了‘孔明興茶’的傳說。”
張新萍剜他一眼,配上大陰陽技:“喲,你倒是做足了功課,陳默小時候你輔導他功課咋沒這麼上心?”
車廂裡頓時響起輕笑聲,隻有陳國輝有些尬住了。
這裝逼不成反被“轉”(蓉城話裡“諷刺”的意思),於是笑著說道,“我兒子爭氣啊,不用輔導作業成績也好。”
顏曉好奇的問道:“三姨夫,那陳倩呢!”
她跟陳倩差不多大,小時候也從來都是直呼大名,沒見她叫一聲姐。
陳國輝沒出聲,他聽到顏曉的問題,隻能是裝作沒聽到。
他這一對兒女,說實話沒一個省心的。
兒子成績好,但是太淘氣了。
小時候腿上的傷比老紅軍腿上的傷還多,屬於是一不注意就能把天捅個窟窿那種。
記得有年春節,陳默這狗東西在廁所裡炸翔的時候也不看看裡麵有沒有人在蹲坑。
要知道那會兒的公廁還不是有封閉式獨立隔間那種,都是屬於半開放式坑位。
廁所裡麵兩個單位上的同事被炸得場麵很難評。
其中一個更是屁股都沒擦提上褲子就追出去了,拳頭都捏得緊緊的。
結果一看是個小孩兒。
兩人素質是真的高,都是強忍著揍陳默的衝動把他帶到陳國輝那裡,讓陳國輝自己去“批評教育”。
陳國輝自己和兩個同事說話的時候,那硫磺混著翔的味道都讓他不停乾嘔。
女兒倒是乖巧懂事,但從小成績不好。
真不誇張是從小學就開始補課,一路補到高三,每年花的錢都不老少。
上這麼個二本學校都屬於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了。
他和張新萍時常會想,自己家沒有成為小縣城婆羅門至少女兒得擔上一大半的責任。
而坐在後麵的陳倩聽見顏曉哪壺不開提哪壺,眼神裡的殺意早已經藏不住。
好好好,顏曉你個綠茶,跟我這麼玩兒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