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早貓著腰屏住呼吸,床上的人睡姿規整得像用尺子量過。
她走神時不小心踢到堅硬的床尾,大拇指傳來一陣劇痛,隻能死死捂住嘴把慘叫悶在喉嚨裡。
像極了偷油的老鼠。
躡手躡腳挪到衣櫃前,看著清一色的黑襯衫,按色係整齊排列的黑灰藍定製西裝。
她茫然地撓了撓頭,苦思冥想一番,終於搭配出一套滿意的。
隻是慌亂中,原本熨燙平整的衣物被揉出了道道皺褶。
想象著周硯深醒來時的表情,薑早耳根發燙,踮著腳尖小碎步逃離“犯罪現場”。
厚重的窗簾將晨曦隔絕在外,臥室裡一片昏暗。
周硯深在六點準時醒來,這是他雷打不動的作息。
混沌間,他隱約聽到窸窣聲響,還以為是錯覺。
直到艱難地睜開眼,看見薑早正鬼鬼祟祟地站在床尾翻找什麼,這才瞬間清醒了幾分。
洗完澡,周硯辭在腰間隨意裹了條浴巾從衛生間出來。
他擦著濕發,修長的雙腿幾步邁到衣櫃前,彎腰在床尾坐下。
看著被扯出褶皺的西裝,他無奈地歎了口氣,重新取出熨鬥,將每件衣服仔細熨燙平整後才換上。
隔壁房間,薑早昏天黑地地睡了個回籠覺,直到鬨鐘第三次響起才疲憊起身。
她伸著懶腰緩步下樓時,發現周硯深正坐在沙發上打著工作電話。
兩人目光相接,薑早心虛地揮了揮手。
周硯深隻是如常地點了點頭,繼續對著電話那頭指點江山。
待周硯深結束通話,兩人相對而坐吃著早餐。
他注意到薑早快要掉到地上的黑眼圈,淡淡開口:“剛出院要注意休息,不用特地幫我準備衣服。”
似乎怕她誤會,又補充道:“家務有張嫂,你不用做這些。”
薑早撐著餐桌,透過周硯深身後裝飾品的反光打量自己,
“這是現在年輕人最喜歡的熊貓妝!
看起來很憔悴嗎?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化,這樣上班前和下班後的狀態才不會有太大反差。”
周硯深細嚼慢咽地吃完早餐,沒有拆穿她的借口。
其實薑早本想化個美美又精致的妝容,奈何手藝不精,反倒畫出了個憔悴的熊貓眼。
“你快遲到了。”周硯深難得先開口。
薑早頓時就清醒了,抄起頭盔就往外跑。
維港傳媒大廈前,員工們三三兩兩拖著步子往裡走。
因為最近要和周氏旗下的經紀公司續簽合約,連日加班讓每個人看上去有點懨懨的。
這樣一看,薑早的“熊貓妝”反倒是很合群。
“薑早,周氏的急稿!思齊姐讓你五分鐘內必須發出去。發布前記得仔細檢查一遍!!”同事急匆匆地扔給薑早一個急活。
薑早頂著濃重的黑眼圈打開電腦,像驗鈔員般逐字默讀檢查著新聞稿:
陸野《黑色幽默》自曝“最痛一刀”苦笑控訴:他們剪掉我最硬核的部分。
確認無誤後點擊發送,順手拿起咖啡杯去茶水間。
剛回到工區,同事突然衝到她麵前,聲音陡然拔高:
“你剛才發了什麼?!”
薑早心頭猛地一跳,咖啡差點灑出來。
她懵逼地快步回到工位,隻見熱搜榜上赫然掛著新爆詞條:
陸野一刀切。
手中的馬克杯“哐當”一聲落在桌上——完蛋了!
她忐忑地點開熱搜,第一條赫然是陸野剛發布的動態——
一張八塊腹肌的健身照,配文帶著挑釁意味:“太硬,減不掉。”
這是周氏傳媒力捧的藝人,廣告部最近急著續簽周氏的年框合同,這才催著多發些通告鋪墊關係。
“o!這什麼情況?”薑早不自覺地聳起肩膀,滿臉困惑。
辦公室電話突然炸響。
剛才的同事狠狠瞪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氣接起電話:
“您好,關於陸野的新聞,那是實習生誤發”
薑早頓時脊背發涼,慌忙點開自己剛發的新聞稿:
陸野黑色幽默自曝“最痛一刀”控訴:他們剪掉我最硬的部分。
中文果然博大精深。
少了個標點,少了個字,意思天翻地覆。
轉瞬間,整個辦公區電話鈴聲此起彼伏。
薑早的座機也刺耳地響起,她顫抖著拿起聽筒,林思齊冰冷的聲音傳來:
“立刻來我辦公室。”
不等回應,電話已被掛斷,隻剩急促的嘟嘟聲在耳邊回蕩。
薑早一顆心七上八下。
站在辦公室門外,深吸一口氣,抱著赴死般的心情敲響了門。
辦公室裡,林思齊眉頭緊鎖地盯著屏幕,接連按掉幾個來電後,才抬起銳利的目光。
“知道廣告部和周氏的年框合同值多少錢嗎?就因為你一個標題,上億的合同可能要打水漂。”
她拉開抽屜,將厚厚一遝律師函重重拍在大班桌上,
“是嫌公司收到的律師函不夠,想再疊高一點?”
薑早低著頭,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
“對不起思齊姐,我下次一定注意。”
“蠢又沒有ki,你那麼努力乾嘛?剛上班就給我這麼大的'驚喜'?”
林思齊心煩地敲擊桌麵,
“你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還是需要我從標點符號開始重新教你?真當自己是標題鬼才,敲幾下鍵盤就能上熱搜?”
突然,一陣手機鈴聲突兀響起,薑早手忙腳亂地按掉手機,後背繃得筆直。
“思、思齊姐,我這就去發澄清聲明!”
“周氏傳媒離這裡大概有十五分鐘車程。”林思齊看了眼腕表,意味深長地掃了薑早一眼。
“要不,我買個果籃上門道歉?”,薑早試探著問。
話音未落,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刹車聲。
一輛張揚的紅色蘭博基尼囂張地甩尾停在維港傳媒大樓前。
車門猛地掀開,一個身材挺拔的男人大步流星地徑直朝娛樂部走去。
他戴著黑框眼鏡,卻遮不住那張辨識度極高的明星臉。
電梯門剛開,憤怒的質問聲就順著長長的走廊,透過玻璃門傳到了辦公區。
“那條新聞是誰發的?!”
腳步聲在走廊裡回蕩,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人心上,聲音帶著混響般:
“是誰寫的?在哪裡?給我滾出來!”
陸野最終停在辦公室門口,手指直指剛才還在訓斥薑早的同事。
他下頜線條緊繃,聲音裡壓著明顯的怒意:
“是你嗎?'最痛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