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電光火石間,三道銀光破風已是射到了撲擊敵人頸項,耳中傳來一聲怒吼,“找死。”
卻是陸長風應變及時,三根銀針驟然出手,攻敵必救,直刺黑衣人“太陽”、“耳門”、“晴明”三穴。
針上泛起毫光,破空急響,認穴奇準。
黑衣人悶哼一聲,剛剛斬出的猛惡沉重一劍,竟如燈草般掉頭回撲,挽成一團鏡光,“噗”的輕響,把三根刺穴銀針掃滅。
鋸齒劍在掌中轉了個圈,黑衣人身形疾轉,劍光再起,嗡嗡震鳴著,已是與隨之撲上的陸長風過了三招。
三劍連擊,當當當,陸長風麵色如血,劍光微亂,就見一隻青紫色手掌,穿過劍光,“撲”的一聲打在他的胸口。
“銀針絕劍,不過如此。”
黑衣人放聲大笑,右手劍掄成半圓,就要乘勝追擊。
“嗤……”
一道流光閃過,他的腰肋處已然中劍,劇痛攻心。
黑衣人飛撲來去,陸無病並沒有被嚇得跌倒,甚至沒有退後躲閃,而是足尖重重踏地,身形疾衝……
一式熟練到骨子裡,融入身體靈魂的刺劍,悍然出手。
劍鋒入肉三寸,就如陷入泥沼之中,被層層氣勁阻格,再也不得前進。
陸無病眼神發狠,再踏一步,手臂震動吐氣開聲,想要二次發力,把對方刺個對穿。
黑衣人狂叫一聲,顧不得追擊陸長風,身上氣勁轟鳴,一掌拍落,已是震斷長劍,肋下帶著一溜血花,倒翻出去。
人在半空,“噗噗噗”又中了三針,他落地一個踉蹌,踩裂腳下石板,在花樹上重重一踏,躍出圍牆。
陸長風退勢方停,用出最後勁力,射出三根銀針,定定的看著黑衣人逃之夭夭,張嘴噴出一口鮮血,仰天便倒。
胸口中了一掌,三層疊勁傷及五臟六腑,內力滲透亂竄,他能撐著再發三根銀針,已經到了極限。
陸無病眼珠子都微微腥紅。
扔掉斷劍劍柄,彎腰撿起掉落在地的長風劍,疾衝至圍牆邊,伸手搭著牆頭,越過圍牆,急急追趕,以至於身後數聲大喊“回來”都沒聽到。
心知此時不趁著那“殺生劍”受傷去追擊,等到對方傷勢緩和,殺個回馬槍,自家所有人綁一塊,都不夠對方殺的。
陸家莊園被偷襲暗算,腥風血雨,打成一團,院落外邊的街道,卻是車水馬龍,人流不絕。
陸無病隻看到黑衣背影搖搖晃晃的衝入街道人流之中,如同一滴水彙入大海,左轉右繞幾次,就失去了那人的蹤跡。
“喵嗚……”
正失落間,感覺褲腿微重,低頭一瞧,小黑貓不知何時已經跟了上來,正咬著自己的褲腿往回使勁,估摸意思是叫自己不要追了。
追上去可能打不過,可能被敵人反殺。
“我還不比你一隻小貓看得清楚?但這隻是長痛和短痛的區彆,現在還有一絲機會……等那賊子養好傷,或者再叫一些人來,就不是怎麼痛的問題了,是怎麼死的問題。”
陸無病抱起小貓,摸了摸它的腦袋。
心頭一口鬱氣,怎麼也吐不出去。
自身實力還是差了許多。
刺中了對手都刺不死,不對,若非“殺生劍”的注意力半點沒放到自己身上,又與陸老爺硬拚劍法,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刺中他吧。
那人身法極快,內力雄渾,筋骨竟也十分強韌,皮膚硬得跟牛皮似的。
換在現代社會,就是妥妥的小超人,自己正麵對上,搞不好一招就死。
先前聽黎捕頭說,這還是東海劍派掌門顧東廷座下七位親傳弟子之一,如果七人全都到來,或者是姓顧的親自前來……
想到這裡,陸無病一個頭兩個大。
“的答,的答……”
一匹快馬風一般從長街遠處奔來,錦衣公子揮鞭打馬,疾奔而過。
此人長街縱馬,唬得街頭行人慌忙躲閃,有人跌倒,有人驚呼,卻沒人敢開口斥罵,更彆提有誰攔住奔馬。
“是武都尉家的公子……”
黎捕頭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隱隱帶著怒意,卻沒有向前攔阻,隻是眼神微微陰沉。
他跟上來了。
陸無病也跟著歎息,黎捕頭可能算是好人,隻是已經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不好。”
他突然看見,奔馬前方不遠處,一個紮著雙丫辮的小丫頭,手裡舉著糖葫蘆,跑到街心……
陸無病想也不想,右足重重踏下,飛速前衝。
要來不及了。
眼見著碗口大的鐵蹄向著小女孩身上踏落,陸無病再次在心裡湧現出一種無力感。
“颯……”
耳中狂風乍起。
一道青影撲到馬側,陡然出手。
陸無病眼前好像出現漫天星光,鋒芒之氣,刺得眼眉發緊,內心生寒。
是劍光……
星星點點的光芒,咻咻利嘯著,連人帶馬籠罩在內。
馬上年輕人心中大驚,條件反射勒緊韁繩,馬蹄落下速度頓了一頓。
然後,陸無病就看到,劍光突然一收,化為一汪平湖,從小女孩腳下一卷而過……
劍幕拉開,有如柔軟細緞,把女孩一把卷起,輕柔送到了街道旁邊站穩。
馬蹄踏落,一閃而過。
“好劍法,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陸無病眼前似乎還有劍光晃動,脫口讚歎。
這一劍,簡直滿足了他對於武功的所有想象。
‘這才叫厲害劍法吧,我陸家家傳的元靈劍法,總覺得哪裡不對,就一直拗造型,帥是帥了,美是美了,卻沒一點殺氣,更是失之靈動。’
要不是家傳的元靈劍法練起來,實在是看不出什麼威力,陸無病也不會想到仿照故事中的阿飛、荊無命,苦練一式刺劍。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是說我的搖光劍法嗎?”出劍的女子秀眉如黛,忽閃忽閃的大眼睛中全是喜意,嘴角一點也不矜持的微微翹起,臉頰露出兩個小小酒窩,靈秀之氣撲麵而來。
“是啊,劍好,人……回來。”
陸無病一眼就看到,跟著自己出來的小黑貓,竟然往使劍女子懷裡跳。
剛剛見麵,還不熟的姑娘家,這色貓也敢往人懷裡跳,作死嗎?
出乎意料的是,使劍女孩就算是饅頭被蹭得變形,隻是臉上紅了紅,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寵溺伸手撓了撓小黑貓的下巴,咯咯嬌笑起來。
“這是你的貓嗎,很可愛。”
少女把貓送回來的時候,想了想又道:“我先前看到你也來救人,輕功差了點,卻是好心。”
我就沒學過輕功。
陸無病微微尷尬。
也不等他回答,少女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側頭壓低聲音:“逃吧,能逃幾個算幾個,顧東廷要的是你家劍譜,不會收手的。”
說完擦身而過,一步丈餘,轉眼間就離得遠了。
劍譜?
什麼劍譜?
自家隻是醫館藥店,雖然父親陸長風被人吹捧,但也隻是圈地自萌,大家抬愛。算不得什麼厲害高手,至於劍法,彆提了……
‘等等,不對。’
腦海裡又有一個很深刻的記憶跳了出來。
家裡人老說祖父陸乘雲一手元靈劍法高深莫測,打遍天南無敵手,號稱“南天一劍”。
這話有些大了,他本來是不信的。
畢竟,這個時代,但凡有點本事的,不管武功劍法高不高,名號必須叫得響亮,故事必須編得精彩,也沒誰會較真。
現在想來,難不成原身祖父的威風,並不是吹噓,而是寫實?
陸無病心中劇震,這些天的經曆,化為光影掠過腦海,難怪,總覺得有種該死的熟悉感。
‘草,不會是辟邪劍譜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