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新租房,魏承安不急不緩地把兩孩子放下來,大手探入口袋裡,摸索在開會時從戰友手上順來的糖遞到孩子麵前。
小孩子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這會有水果糖吃,也到了自己家,潛意識覺得危險解除了。
便一人接過一顆糖,蹦蹦跳跳的跑到院子裡玩去了。
池音在院子的水井旁,用葫蘆水瓢舀井水,再用襯衫衣角蘸濕水敷在自己紅腫的地方。
感覺到有人靠近,池音抬頭,發現小叔已經來到跟前。
還沒等池音反應,魏承安再次抓住她手腕硬拽著往屋子走。
池音腳步踉蹌,被魏承安一路拉進屋內,按在木椅上。
魏承安不知從哪裡找來的一個汽水瓶,池音見瓶中液體是淡黃色,猜到應該是房東留了藥酒。
八十年代末的醫療條件還不太充沛,老百姓幾乎家家都會備著些跌打損傷的藥酒,這倒不足為奇。
意識到魏承安要給自己擦藥,池音帶著幾分窘迫說,“小叔,我來就行了,你去忙你的吧。”
魏承安跟沒有聽見一樣,擰開瓶蓋,將藥酒倒入掌心,雙手用力的搓了搓。
小叔子給嫂子上藥,這像什麼話,池音窘得趕忙起身,隻是剛站起來魏承安就拽住她胳膊,用力一按,又把她按在木椅上。
池音臉上一陣發燙,趕忙偏過頭去,“小叔,我自己來就行了,又不是傷在後背或者腦袋那些看不見的位——”
那個‘置’字因魏承安拖住下巴而凝固在嘴邊。
我滴個天爺!
他們當兵的是不是都跟醫生一樣沒有男女之防?
在救人助人上,不分男女之防??
藥酒接觸腫痛的瞬間,一股辛辣的刺痛感傳來,池音秀眉疼得皺起來。
魏承安見狀,手上的動作稍稍放緩,“忍一忍,很快就好。”
也不知藥酒的原因還是魏承安太用力,給池音疼的直抽抽,她抬頭求助的看了一眼魏承安說,“好了好了,我自己來就行。”
忍了兩秒,還以為魏承安會鬆手讓她自己揉,卻見他高大的身影直直壓下來,對準揉藥酒消腫的位置就是一吹。
池音:
疼是忘記疼了,但這臉卻瞬間紅成煮熟的基圍蝦。
胸膛的那顆心臟,更是咚咚咚的狂跳,像是要蹦出胸膛一般。
池音發誓,她真沒對小叔子有什麼多餘想法。
她臉紅心跳,純屬正常人的應激反應。
偏偏魏承安還不止吹一口,連吹了幾口,還望她一眼問,“還痛嗎?”
池音身體緊繃,好幾秒才彆彆扭扭的說,“不,不疼了。”
魏承安低眸,視線落在池音巴掌大的臉上,額頭光潔如玉,烏眉彎如月牙,睫毛又長又密,一雙剪水秋眸湛清如湖水。
在搓揉時,他手指若有似無的從她唇邊擦過,一股酥麻感像電流般蔓延全身。
魏承安喉結輕滾,講出的話音又沙又啞,“昨晚我把何六扭送派出所報案了,我沒想到你哥會因為這事去找你麻煩,對不起。”
“我沒事,謝謝你啊小叔。”池音窘得很,但卻是真誠的發自內心的感謝。
“李江是我出生入死過的戰友,以後有什麼麻煩,你可以找他。”
“好,謝謝小叔。”
“昨晚聽李江說,你昨天去報過警,說遭到家暴,他打你哪了?”
池音第一反應是遮掩,又想,小叔是軍人,他們軍人各個都是鋼鐵直男,才不會搞陰陽那一套,就如實跟他講,“你哥跟我是發生了矛盾,他想打我,但沒打到,我去報警主要是想拿回執單以備急用。”
魏承安遲疑片刻,試探著開口,“你要離婚,是跟我哥在民生紡織廠救了池豔有關?”
池音聽出了魏承安的質疑,認為她在氣頭上才提出離婚。
不怪魏承安會有這種質疑。
魏成良這狗玩意演技相當不錯,人前溫文爾雅,是人人稱讚的好丈夫。
隻有重活一世的她才知道眼前這個狗玩意有多虛偽,多狠毒。
她難以想象喝下百草枯的那三天孩子的絕望,即便想象一點,都是胸悶窒息無以言表。
這樣一個連獸性都沒有的垃圾,池音都恨他恨到骨子裡,重活一世,她巴不得立刻,馬上,解除與他的婚姻關係。
想到了前世不好的記憶,池音心中翻湧著恨意,臉上的神情也漸漸嚴峻起來,“我離婚的緣由不是一時氣頭,更不是什麼感情不合!我跟他壓根就沒有什麼感情,我太惡心他了,打心底的惡心,我就是要離婚,誰也攔不住,協議不成就走訴訟!”
魏承安盯著池音打量,心中也同樣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想離就離吧,離了找個更好的。”
還找什麼,寧願孤寡到老,也不想和底線模糊的人在一起。
婚姻就是墳墓,它會很快扒掉偽裝,漫長的婚姻可能是天堂,也可能是地獄!
所以,她好不容易掙脫出來,乾嘛還讓自己陷進去?
池音不回答,魏承安也不繼續問問題。
一時間陷入了短暫的尷尬。
池音本就因被魏承安按著擦藥有些窘迫,這會空氣裡彌漫著尷尬的氣息,她受不了就輕咳一聲,找話題,“對了小叔,昨天我跟你哥吵架時說了些對你名聲不好的話,你有沒有聽到?”
池音偷偷的抬眼觀察魏承安的表情,見他眉頭微皺,目帶疑惑。
她本來心裡很愧疚,但小叔子這反應,像是不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魏承安一邊揉消腫,一邊啞啞的問,“什麼話?”
魏承安的問話驗證了池音心底的猜想,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
這一世,麵對魏成良委屈的神情,哀怨的控訴,好像她做了多對不起他的事情。
池音心中的怨恨燒到了,失了理智,就拿小叔子嫂子這種顛覆三觀違背道德的關係來惡心他。
看魏成良整個像是被雷劈了,池音確實爽了,但很快就發現小叔子在家中,那股強烈的愧疚感就挾裹著她。
現在看魏承安不知情,池音輕輕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