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音不死心,決定放輕腳步,悄悄往前方靠牆抽煙的男人靠近。
五米,三米
巷子寬度兩米,對方蹲在地上吧嗒著煙杆子,池音想著,抽煙杆子的應該是個老頭子,就目不斜視地經過。
湊近時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是她眼花了嗎?
怎麼感覺這個瘦小男人似乎哪裡見過。
滿臉刀疤,上身一件寬鬆的花襯衫——
池音心頭警鈴大作,忽然想起來,這人,是她在星辰歌舞廳打池強時圍得最近的人。
不去跳迪斯科,跑來這小巷子裡蹲著抽煙,彆是為了等她的吧!
池音手因為緊張攥成拳頭,緊緊貼在身子兩側,她牙齒暗暗咬了下嘴巴,人也清醒幾分。
她邁大步趕緊走。
何六“蹭”一下往前撲,一下子抓住池音的腳跟,再用力一扯,池音整個向前栽去。
何六像隻發了瘋的野狗壓上來,池音張大嘴巴下意識喊救命。
一道更大的聲音掩蓋了她的喊聲,“六子,你乾嘛?”
何六不知道池強會跟上來,他死死捂住池音的嘴巴,往後瞪向池強道,“強哥,你又想乾嘛?”
池音使勁亂踢,試圖掙脫何六的按壓,池強湊近,看到池音那驚恐的模樣,心底的鬱氣都散了大半。
池豔放的屁何六都覺得是香的,池強大概猜到了他守株待兔的緣由,他蹲在池音身旁,得意的揚起唇角,“池音啊池音,我真是沒想到啊,你剛在我麵前裝大爺,眨眼就得跪下來求我了!看在你我兄妹的份上,你隻要乖乖把欠條交出來,我就讓何六放你一馬。”
池音抬頭瞪著他,“你放屁!”
池強冷笑,“彆不識抬舉啊池音,你這幾年都在響水村當你的老實村婦,不知道咱們沿河縣道上混的都有多大能耐,這麼跟你講吧,何六,六子,他啊,真的會把你上了。”
池音瞪著池強,瞪著瞪著就發著陣陣無聲冷笑,一顆眼淚悄無聲息的順著眼角滑落。
果然,她還是太低估池強對親情的狠毒了!
前世池強在氣死父親的第三天,就偷偷把親戚朋友上門奔喪的隨禮錢都偷走。
父親死後不到三個月,土地管理法對宅基地的管理較為寬鬆,池強又背著母親把宅基地轉讓給債主。
但那也是九幾年的事情,這一世她重生的這個階段池強還算不太壞,卻也沒想到,他會因被逼寫下欠條就聯合旁人將她置於險境!
池音以為自己重活一世已經對池強不再有血緣情,可現在聽到他這番話心裡仍是發苦,發澀。
看來這個欠條得回到池強手中了。
不過,上天給她這個重活的機會,可不是讓她來認命的!
池音先輕輕在地上摸索,等摸到了一塊尖銳的石頭,再悄無聲息的藏入掌心裡。
她看著池強,嘴角勾起了一抹濃烈的嘲諷,“你真以為拿走欠條,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
“那肯定啊,你想啊,在星辰裡人人都看到我親自給你寫了欠條,你拿著走了,回頭你又說欠條沒了,誰給你作證?六子嗎?彆傻了,六子為了他的那點事,巴不得拿我當祖宗供著呢!”
池強動手去翻池音的口袋,摸到欠條後一雙眼睛亮的出奇。
“哎呀,苦費心思的跑到星辰找我寫了欠條,這會都白忙活咯。”
池強一下下將欠條撕碎,隨手一揚,紙屑飄落在池音頭頂。
池音臉上卻沒有半點慌張,這讓池強看得有些發慌。
不過他很快調整了心態,手掐著池音的下巴警告,“你看清楚了,不是我沒給你寫欠條,是你自己拿了欠條又弄丟了,就算你鬨到派出所我也不怕你。”
“這年頭可不比七幾年咯,警察啥都管得嚴,不是你把星辰裡的人都喊來作證我就得還你錢的事,沒有欠條,你呀,喊天皇老子來作證也沒用。”
池強嘚瑟地拍了拍池音的臉蛋,可她好像根本就不在乎他的警告,更不害怕他讓何六強了她似得。
池音不發怒,不發狂,整個人冷靜得有點出奇。
再看她眼底的濕潤,池強有一瞬的愣怔。
難道他對她太過分了,她被嚇傻了?
池強道,“你哭什麼,難道是怕了?”
池音側頭,往泥巴地上蹭掉自己的眼淚,隨即‘嗬嗬’笑了起來。
池強有些懵,“你又哭又笑的,瘋了不成?”
池音嘴唇輕輕一勾,“我笑你是個大傻子。”
“我是傻子?你什麼意思?”
池音不回答,看著池強的眼神還多了幾分可憐。
池強最怕她離婚後魏成良不再保他,明天知道她找律師寫了離婚協議書,不得哭到她麵前求原諒?
兜兜轉轉到頭還得再補她一張欠條,他就是個大傻子!
這麼一想,池音心中就更加不心疼被撕碎的欠條了。
池強隻覺得池音太平靜了,甚至撕了欠條都還毫無波瀾。
她心底到底在想什麼,那句大傻子又指什麼,池強一時也猜不透。
想了想,道上兄弟們都講究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短暫權衡後,池強看了池音一眼,輕咳一聲,站起身時對何六交代,“行了六子,你也走吧,古代人都知道不能睡倆姐妹,你真對她那啥了,回頭豔兒那邊更不鳥你。”
何六為難說,“那我交不了差啊。”
池強瞪他,“今天你幫了我大忙,這事我替你瞞著。”
何六立馬換個笑臉,“行啊,有強哥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隻是何六鬆開池音跟著池強走了一段路後,就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說,“強哥,時間不早了,咱們還是各走各的吧,再不回家我媽該把門反鎖了。”
“隨你。”事情辦成了池強隻想趕緊去醫院拿個擦傷藥,理都不想再理何六。
何六看出池強不想搭理自己,正合他意,池強剛走他就馬上轉身往巷子裡跑去。
原因無他,池音那身材長得太紮眼了,凹的凹,翹的翹,路過的狗都忍不住湊過來多嗅兩鼻。
何況他這個正當壯實的男人。
池強把何六叫走了,於池音來說少了份威脅。
這會,池音臉色慘白,右腳裸因為被何六死死抓了按地上而受了傷,已經有些腫脹。
她看了一下身後,池強和何六的身影已經不見了,心裡稍稍鬆了些。
現在哪怕渾身虛弱腳也腫痛她也得拚著一口氣快快走,必須儘快到達租房。
突然靜悄悄的巷子裡傳來‘噠噠噠’的跑步聲。
池音嚇得心臟都‘咚咚咚’的狂跳起來。
她回頭,就看到何六喘著粗氣出現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