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元宗宗門前。
兩派弟子正在對峙。
斷壁殘垣的周遭,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而多數皆為歸元宗弟子。
在歸元宗的護宗大陣破碎之後,那剩餘的一眾長老及核心弟子以灌注靈力的方式,凝聚出一麵防禦的金色護罩。
隻是這金色護罩的防禦力明顯比不了護宗大陣,在被天玄門頻頻攻擊後,已逐漸出現龜裂的跡象。
而歸元宗的眾人則是咬緊牙關,苦苦支撐。
這已然是他們堅守的最後一道防線了。
“宗主再不回來,我等怕是撐不住了……”
一名身負重傷的弟子半跪在地上,整條左臂已是血肉模糊,他神色慘然,嗓音沙啞。
又一名站立的弟子,以雙掌灌注著靈力,憤憤地說道:“該死的,宗主不會真撇下我們跑路了吧!”
“……”
眾皆無言。
這已經是最壞的結局了。
倘若宗主真在這個時候獨自逃離了,那他們這些人,也唯有死路一條了。
以如今的形勢,想要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的了。
更何況,即便宗主在場,怕也依舊扭轉不了局勢。
“我們……沒有退路了……”
“是啊,我的師弟師妹們也都戰死了……”
“既然無路可退,那我等就跟他們拚了!”
“拚?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們拿什麼拚?嗬嗬嗬……”
一陣沉默後。
剩下約莫數百名弟子皆麵如死灰。
整個歸元宗的宗門口,一片死氣沉沉。
一名容顏蒼老的鶴發長老見此情形,不禁幽幽歎息。
作為宗門的核心長老,他自是不希望歸元宗就此覆滅,故而還是硬著頭皮,用沙啞的嗓音安撫軍心道:“宗主此前不是說去見一位前輩了嗎?若是他能將那位前輩請來助陣,我們興許就有救了,再堅持堅持,我們……要相信宗主。”
“可是,我們已經堅持不住了……”
眾弟子倍感絕望。
鶴發長老心中琢磨少許,轉頭對高大老者詢問,“我們還能支撐多久?”
“十息。”
那高大老者乃歸元宗大長老,修為境界已達到凝神大圓滿,此刻他眉頭緊鎖,聚精會神地對金色護罩灌輸著靈力,語氣沉悶道,“最多十息!”
“十息……”
鶴發長老呢喃一聲,隨之眼神堅定,大喝道,“那就再堅持十息!!”
“我等勢要為宗門死戰到底!!”
鏗鏘有力的聲音極具穿透力,仿佛一下喚醒了眾弟子殘留的血性和激昂的鬥誌。
“為宗門死戰到底!!”
有不少弟子齊聲高呼。
聲音響遏行雲,如那九天驚雷。
這是他們為捍衛尊嚴所發出的最後一絲呐喊。
然而,這樣的呐喊,在絕對的實力麵前是蒼白無力的。
山門破碎不堪,一塊刻有‘歸元宗’三個大字的牌匾裂了半截,搖搖欲墜。
有一大群身著黑衣之人淩駕於高空之上,他們有的雙手環抱,居高臨下地俯瞰著,神色輕蔑,不屑一顧,有的則是手捂著胸口,前俯後仰,肆意嘲笑著底下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跳梁小醜。
他們人多勢眾,浩浩蕩蕩。
為首有一頭扇翅騰空的玄鳥,通體黑羽,血色的瞳孔泛著幽光。
它的體型格外碩大,少說有十數丈。
傳聞此鳥名為九幽玄鳥,隻生長於極為凶險的九幽之地。
此地,危機四伏,一直以來都被列為修士禁區,尋常修士若是去了,恐難以再活著回來。
而這頭九幽玄鳥,便是天玄門初代老祖天玄子從九幽之地捕獲回來的,即便當初捕獲回來的僅僅是幼鳥,那也是九死一生。
如今這頭九幽玄鳥雖未成年,但其實力已足以堪比凝神境修士。
而這頭玄鳥,自被捕獲以來,便成了天玄門的標誌,但凡出征,必有玄鳥領頭。
在這玄鳥之上,站立著一人,一名身著黑金皮衣的短發女子,她雙手抱胸,眼神冷漠,好似目空一切,那緊緊包裹的衣衫將她曲線玲瓏的身材都完美地勾勒出來,再配上那張冷豔的絕美麵孔,簡直驚豔四方。
此女名為顧竹清,乃天玄門聖女,修行三十載,修為已然達到凝神境大圓滿,更有望能在四十歲之前一舉突破洞虛之境。
天資之高,實為罕見,即便是放眼整個東瀾洲,亦是名列前茅的佼佼者。
傳聞此女本不是天玄門之人,因天資卓著,才被天玄門太上長老玄幽相中,破格收其為義女,委以天玄門聖女之重職。
此時的她麵無表情,目光冷冽地俯視著下方。
周遭,那些天玄門弟子大多在肆意嘲諷。
“事到如今,竟還想負隅頑抗,歸元宗的小雜毛,我倒是有點佩服你們的勇氣了!”
“柳長風都跑的沒影了,這幫蠢貨竟還妄想守住歸元宗,真是愚蠢可笑!”
“要我說來,也真是好笑,柳長風作為一宗之主居然撇下門內弟子,自個兒跑路了……哈哈哈……回頭怕是得淪為整個東瀾洲的笑柄了!!”
“的確,柳長風這個孬種,真是枉為一宗之主!”
僵持了許久,天玄門一眾弟子早已蠢蠢欲動,急不可耐。
一名弟子禦劍而行,在飛到玄鳥跟前後,逐漸停下,他對著顧竹清作揖,“聖女殿下,如今歸元宗已是枯木朽株,趁此良機,望您速速下令,將其一舉拿下!”
話音落下,一大群弟子禦劍靠近,他們迫切的眼神中滿是對戰功的渴望。
顧竹清神色清冷,擺了擺手,淡然道:“不用急,他們跑不掉。”
“可是聖女……”
那名弟子還想開口勸說,卻被顧竹清一個犀利的眼神瞪了回去,頓時嚇得他直冒冷汗,低頭不語。
旁邊其他弟子也都噤若寒蟬,麵麵相覷。
現場一度死寂。
他們內心也尤為不解,明明是這麼好的機會,可偏偏不將歸元宗一舉拿下,真不知道聖女是怎麼想的!
顧竹清自是清楚這些弟子的心思,她也懶得過多解釋。
此前,她的義父玄幽便交待過她,此次出征,吞並歸元宗的同時務必要拿到“弱水殘卷”。
弱水殘卷是何物?
傳聞下界領域,各洲之間都被‘天塹弱水’隔絕,下界修士想要渡劫飛升,便需集齊一定數量的弱水殘卷。
而弱水殘卷分布各地,除了未被找尋到的以外,其餘基本都掌握在各自宗門手中。
據天玄門密切的情報,這歸元宗至少也私藏了兩枚弱水殘卷,而這個確切的消息,天玄門早在三百多年前便已知曉,隻是那時出師不利,未能得逞,還使得自身元氣大傷。
所以,在如今三百多年後,才卷土重來。
至於歸元宗那兩枚弱水殘卷的下落,那必然是掌握在歸元宗宗主柳長風的手裡的。
這也是顧竹清沒有輕舉妄動的主要原因。
她在等,等待柳長風的出現。
柳長風作為一宗之主,雖資質平平,沒什麼大功績,但也絕非是一個為求苟活拋棄同門的膽小鼠輩。
顧竹清在來此之前,早已對柳長風做了一個全麵的了解,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讓門內三大長老去蹲守各個不同的方位,一旦有其動向,便以神識傳訊,集結圍攻。
在顧竹清的手中,還有一件地階法寶,名為玉衡鏡,此鏡可鎖人氣息、控人神識。
故而,她可以清楚的判定,柳長風絕對還在歸元宗內!
下方。
有少部分天玄門弟子還在對歸元宗的老弱病殘發動著靈力攻擊。
歸元宗眾人則是以凝成的護罩死死抵禦著,此刻,即便是麵對這些修為不高的天玄門弟子,他們也倍感吃力。
因為在此前的大戰之中,他們幾乎已消耗光了自身的靈力,其中不少人更是重傷在身。
哢嚓!
哢嚓!
眼睜睜看著金色護罩一寸寸地碎裂,歸元宗眾人皆是麵露苦楚,神色絕望。
“撐不住了……”
“真的快撐不住了……”
就連他們的發聲,也變得沙啞無力。
撲通!
撲通!
一名又一名的弟子因靈力耗竭或重傷過度而紛紛倒地。
“宗主還是沒有趕來……”
“難道我們歸元宗要就此覆滅了麼?”
“老夫不甘呐……”
此前那位鶴發長老痛心疾首,老淚縱橫。
他全身顫抖,終是一口鮮血噴出,身子骨如枯木腐朽一般,重重地摔倒在地。
耳畔隱約有一陣陣急切地叫喚,“三長老,三長老……”
逐漸地,也聽不清了。
而正當那金色護罩即將徹底破碎之際,一股濃鬱的氣息倏爾逼近!
原本破碎的金色護罩逐漸一片片地拚湊完整,好似枯木逢春一般。
見此情形,在場之人皆是微怔!
高空中,原本微微閉目的顧竹清,猛地睜開雙眼,死死盯看著一方,沉聲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