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景焰眉心微擰,宋槐序也看向了太後。
太後坦然說道:“你們或許會覺得哀家是在挑撥離間,哀家也隻是說出自己的想法罷了,百姓皆知天家無親,你從小生的皇室,又經曆了那麼多的曲折,應該比哀家看得更為透徹,你那個胞弟,未必如你想的那麼簡單,他看似隨性閒適,城府卻不淺。”
太後歎息了一聲,又說道:“哀家已經老了,即便再怎麼恨你父皇,也沒有報仇的能力,隨著時光的流逝,這份心思也慢慢的淡了,哀家能在此處見到你,或許是老天給的緣分,隻希望你能好好的活著,若你真的沒這份心思,便不要再回京城了,無論你是成是敗,京中都將沒有你立足之地。”
魏景焰沒說話,有寒芒從黝黑的瞳仁裡透出,又在頃刻之間斂去。
宋槐序對餘光從魏景焰臉上掃過,又若有所思的垂了下來。
皇上肯派他出征,必然以為他是將死之人,能用則用,損失的無非是糧草而已,父子倆早已形同水火,絕無緩和的可能,必然不會再讓他活著回京。
至於魏雲瀾,或許是她眼力淺,並沒有看出他到底哪裡不對,他對魏景焰的關心,也不像是假的。
思量間,就聽魏景焰道:“多謝祖母,孫兒記下了。”
“記住便好,無論哀家怎麼說,決策權都在你身上,今日一彆,或許今生都難以再見,這枚護身符你就帶著吧,或許能助你度過難關。”
太後從脖頸上摘下一塊虎紋玉佩,站起身給魏景焰帶上。
“哀家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玉浸了溫熱的體溫,讓魏景焰心生暖意,他提袍跪下,恭恭敬敬的給太後磕了個頭。
“孫兒叩謝皇祖母。”
太後伸手將他扶起,笑著說道:“彆謝來謝去的了,再謝飯菜就涼了,這裡的齋飯還是挺好吃的。”
魏景焰夾了一口青菜,味道確實還不錯,新可口,還帶著一點點苦味,但卻並不能吃。
“是很不錯。”
“既然覺得好,就多吃點。”
太後一臉慈愛的看著他,隨即拿起筷子,對宋槐序道:“小丫頭也彆看著,人間百味,總得都嘗一嘗。”
宋槐序微微欠身。
“妾身遵命。”
太後的話頗有禪意,讓宋槐序感觸良多,人間的確有哪種滋味,苦未必是真苦,甜也未必是真甜。
她夾了一口蔬菜,細嚼慢咽的吃了起來,一雙眼睛偶爾會偷偷看向太後,觀察著她的氣色,心裡已經擬出了一張藥方。
太後對魏景焰好,必然不是敵人,她幫太後,權當是替魏景焰還個人情。
她定下心思,便未再多言,聽著祖孫倆閒話家常,也彆有一番意思。
一頓飯很快就吃完,太後站起身道:“哀家要給你皇叔誦經祈福了,你們也早些回去吧,出征在即,必然有很多東西需要準備,哀家就不打擾你們小兩口。”
她瞧著宋槐序笑著說道:“等你們有了孩子,定要抱入宮中,給哀家好好稀罕一番。”
宋槐序麵色微紅,不知該如何回答。
魏景焰笑著說道:“皇祖母放心,這是自然。”
“那就回吧,哀家要在這坐上幾個時辰,枯燥的很,你們就不用陪著了。”
太後轉身欲走,宋槐序突然想起懷中的香水,最初她想拿此物與太後攀個交情,後來又另取了兩瓶準備送給魏玉瑤,正好一直帶在身上。
“妾身這裡有些自己研製的香料,太後若是不嫌棄,就留著吧。”
宋槐序那兩小瓶香水遞給太後。
“此物留香持久,都是用花瓣調製,隻要點在晚上和脖頸上,便會幽香不散,用起來十分方便。”
太後打開瓶塞,頓時聞到了一股淡雅的花香。
“你竟然有這般手藝,當真了得,哀家就不客氣。”
無論多大年紀,隻要是女人,就喜歡這些東西,太後往手腕上點了一滴,眉梢眼角的笑容,似乎都跟著燦爛了幾分。
“哀家出宮並沒帶貴重之物,實在沒什麼好給你的,便先欠著,等你和景焰生孩子,哀家一並補上。”
宋槐序微微欠身。
“妾身不敢多求,太後喜歡便可。”
魏景焰已拉住了宋槐序的手。
“話越說越多,孫兒便不打擾皇祖母清修了。”
太後笑著點了點頭,目送離開,原本平和的目光,忽地掀起了些許波瀾。
希望老天保佑,魏景焰一定要活著回京。
隻有他活著,京中……才能熱鬨起來!
“咱們也走吧!”
太後收回目光,一手扶著老嬤嬤,一手撚著佛珠,走進了佛堂。
寺廟外,宋槐序已與魏景焰上了車。
瞧見魏景焰脖頸上那塊成色上佳的虎紋玉,宋槐序突然覺得自己求來的護身符,有些寒酸。
已經有了更好的,魏景焰還能要她的嗎?
她一路胡思亂想,魏景焰也沒說話,他一直眯著眼,仿佛是睡了,雖然沒有帶麵具,一張俊朗的臉上卻是神情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緒。
宋槐序目光偶爾掠過,他都一直保持著最初的姿勢,索性不再打擾。
景王府。
賀玉妍使了一個調虎離山之計,讓春紅去自己的房間中捉老鼠,如果捉到了,就給她二兩銀子。
眼見賀玉妍和她的丫鬟都嚇得臉色發白,春紅信以為真,如果能白拿二兩銀子,自然是偏得的。
再則,夫人的房間,侍衛們自是不方便進,來找她也在情理之中。
春紅也留了個心眼,走的時候找了把大鎖,把宋槐序的房門給鎖上了。
卻沒想到鎖了門,還有窗子。
劍秋雖然全身無力,腦子還是有的,她繞到了後窗,撬開窗框翻到房中,偷一件宋槐序壓箱底的肚兜,肚兜包裹著的,正是魏玉瑤給宋槐序的春宮圖,劍秋心中一喜,一並拿了,又迅速將窗子合好,返回小院。
主仆倆對了個眼色,心思已明。
賀玉妍頓時不耐煩的罵道:“廢物東西,讓你抓個老鼠,都抓不到,簡直比貓還沒用,給我滾吧,用不著你了。”
春紅還想賺那兩銀子,卻被丫鬟轟了出來,剛打開門鎖,宋槐序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