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槐序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小太監,眼中的喜色一閃而過。
雖然遲了些,卻還是來了。
皇上頓時想到了那首童謠,沉聲問道:“何事?”
小太監高舉著折子,顫巍巍的說道:“回皇上,來報的快馬說,定州起了山火,已經蔓延至州縣,形勢威急。”
陳公公立即上前拿過折子,皇上打開來看了一眼,心頭一突。
莫不是歌謠應了讖?
皇上看向了宋槐序。
宋槐序已恢複了往前的淡然,她走到了魏景焰的身前,低聲問:“聽聞公主身體不適,現在可好些?”
想到陸華年的那些話,魏玉瑤頓生厭惡,假做沒聽見,將臉轉到了一邊。
瞧著魏玉瑤突然改變的態度,宋槐序就猜出定然陸華年那小人在她麵前下了舌,索性不再說話,退到一邊。
皇上已推開了圍在身邊的嬪妃,聲音森冷的說道:“都回禦花園,今日乃普天同慶的大日子,不可冷落了群臣。”
他再次看了宋槐序一眼,便快步走出了門。
宋槐序低垂著頭,並未急躁。
她知道皇上篤信這些,就算今日不找她,明日也必然會讓她入宮。
隻要有能麵聖的機會,陸華年便活不得。
忽地又想到了賀玉妍,遂問:“殿下,怎麼沒看到北昭的公主。”
“本王讓她先回禦花園,咱們也走吧。”
魏景焰的聲音平如寒潭之水,再加上他臉上帶了麵具,根本無法猜測他的心思。
“是。”
宋槐序低眉垂眼,跟在他的身後。
重活一輩子,宋槐序已經十分淡定了。
隻要有命在,她就不會停止複仇。
她有醫術在手,想對付賀玉妍,也並非一定要靠魏景焰。
眾人很快就回到了禦花園,雲淑妃卻走慢了幾步,對身邊的丫鬟說道:“去打探一下,玉瑤宮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丫鬟點頭離開之際,魏承毓的生母德惠妃已被抬往了太醫院。
雲淑妃冷眼觀瞧,直到德惠妃消失不見,她才淡淡說道:“回禦花園。”
沒走幾步,就聽到了魏承毓的慘叫聲,雲淑妃冷哼了一聲。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此時,宋槐序已與魏景焰回到了禦花園。
賀玉妍果然在席位上坐著,看到宋槐序與魏景焰走在一起,心中又是一陣嫉妒。
這個賤人,真會鑽空子,這麼一會的功夫,就又給她得到了機會。
“殿下,你怎麼才回來?”
賀玉妍嬌嗔著往魏景焰的身邊靠了靠,魏景焰眼神倏沉,賀玉妍頓時又把躁動不已的爪子收了回去。
宋槐序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掃過,心裡起了些許思量。
魏景焰不是一直都十分厭憎北昭人嗎,為何又突然心軟了?
瞧他的樣子,到不像與賀玉妍多親近,這男人的心思,當真是個迷。
高台上,皇上已坐回龍坐,拿起金樽,淡笑道:“讓眾卿久等了,如今月掛中天,正是賞月佳時,這一杯,朕敬諸位愛卿,願往後歲月,無論風雨幾何,我等君臣一心,共護這錦繡乾坤,讓百姓永享安寧。”
聽到這話,宋槐序隻覺諷刺。
若真是明君,聽到定州之事,必然會即刻召集朝臣,商議滅掉山火的對策,皇上卻能在此泰然自若,飲酒賞月,想到那些百姓,宋槐序不由齒冷。
上輩子,山火便因無法控製,蔓延數百裡,被燒死者無數,更有近萬百姓失去房宅,流離失所,定州左近便是風門陵,此處有天然的黃沙,可築起城防,預防山火,奈何朝廷不作為,官員更不想為百姓拚命,多方因素,這才釀成這般慘劇。
想到此處,宋槐序心中忽生愧疚。
重生之後,她已被仇恨蒙住了眼,隻想著自己心裡的那點怨恨,卻忽略了很多無辜的人。
既然自己知道前世的事,便該早做打算,免去百姓之苦。
想到此處,宋槐序忽然沒了胃口,她放下了筷子,眼中閃出了幾分焦灼。
魏景焰餘光瞥過,見宋槐序手指緊扣在一起,泛出了青白的顏色,不由握住了她微涼的手。
低聲問:“怎麼了?”
莫不是因為賀玉妍之事,而惱自己?
他留著賀玉妍並非多喜歡,而是得知去魏玉瑤宮中的人是盈嬪。
此女比魏景焰大不了幾歲,並非安分之輩,早在他一次回朝麵聖之時,便差點著了她的道。
想起昔年她對自己寬衣解帶的樣子,魏景焰眼露厭惡,盈嬪的死,並不無辜。
既然皇上喜歡看自己被帶綠帽子,他這做兒子的若不成全,豈非太不孝順了。
至於賀玉妍,他另有用處。
宋槐序輕咬住唇。
“殿下方才應該聽說了定州之事,難道便一點都不曾想過那些被天火肆虐的百姓嗎?”
原來她想的是這個。
魏景焰莫名鬆了一口氣,繼而又擰起了眉頭。
“火勢蔓延,也彆無他法,隻能等待上天降雨,方能解救這場災厄。”
“不,有辦法,可取風門陵的沙土,築起防火巷,靠近山林的鄉鎮,也可挖避火溝,再將林木全部砍掉,必能阻止火勢蔓延。”
她抬起了明如春水般的眸子,急迫的說道:“水火無情,刻不容緩,妾身瞧著皇上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殿下若不出手,恐怕無人會管百姓的死活。”
皇上之所以神色變換,無非是歌謠猜中了所發生之事,讓他心驚,此處與定州相隔千裡,火再大也燒不到京城。
所有的一切,都與宋槐序上輩子聽到的並無分彆。
魏景焰沉吟了片刻,幽冷目光轉向了正與崔血櫻喝酒的皇上,隨即站起身。
“回府。”
宋槐序頓時知道自己說動他了,不由一陣欣喜,小跑著跟在了魏景焰的身後。
“多謝殿下。”
魏景焰步履如風的走在前麵。
“隻要你不在心裡罵本王,本王便可感恩戴德了。”
宋槐序急步跟著,微微喘息的說道:“妾身哪敢罵王爺?”
魏景焰輕哼。
“賀玉妍沒事,你心中難道無怨?”
“她是殿下的妻,妾身哪有怨的資格。”
魏景焰驟然停下,宋槐序刹步不急,頓時撞到了他的身上。
驚愕之際,魏景焰的聲音已從耳畔傳來。
“莫要胡亂揣測,做本王的妻,她還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