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雲瀾微微一笑。
“父皇多慮了,宋槐序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又從未見過賀王爺,自然不可能有意,抄經閣一片黑暗,突然進個男子,她與玉瑤必然十分害怕,沒有扔下皇妹逃走,足以令人欽佩,又怎麼可能是存心的。”
皇上在地上踱了兩步,總覺得這件事很不對勁,可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一切仿佛都順理成章,找不到宋槐序半點錯處。
最終哼了一聲。
“這件事先擱下,等賀灼華醒來再議。”
魏雲瀾順從的垂下眼眸。
“一切全憑父皇吩咐。”
皇上已返回龍座之上,沉吟了片刻,又道:“雲瀾,你去派人查一下,宋槐序是否真的學習過道家玄術,不要給朕模棱兩可的回答。”
魏雲瀾頷首。
“兒臣明白。”
皇上重重的歎了口氣。
“你身子本就孱弱,莫要在此久站,先回去吧。”
魏雲瀾輕咳了一聲。
“多謝父皇體諒,兒臣告退。”
出了禦書房,便看到了等在小徑邊的段如嫣。
“怎麼沒去母妃的寢宮?”
魏雲瀾淡笑詢問。
段如嫣挽住了他的手臂。
“母妃頭痛,先回了。”
魏雲瀾往雲淑妃寢宮的方向看了一眼,輕歎道:“許是今日見到了四哥的緣故,那就不打擾她了。”
段如嫣站住了腳。
“雲瀾,你也相信雙生子的讖語嗎?”
魏雲瀾聲音溫潤。
“我信與不信,並不重要,重要是父皇信,母妃信,朝臣也信。”
段如嫣又問:“那你相信,宋槐序是真心想救玉瑤嗎?”
魏雲瀾挑眸。
“為何如此說?”
段如嫣放開了手。
“反正我不信。”
魏雲瀾漫不經心的說道:“信與不信,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多想無益,父皇自會處理妥當。”
段如嫣咬住了嘴唇,沒再說話。
腦中反複回想著魏景焰徑直走入抄經閣,把宋槐序拉起來的樣子,那股不言而喻的霸道和維護,讓她雙眼發紅。
二人一路沉默,離開了皇宮,與此同時,一道頎長的人影出現在了。
幽香的軟榻上,一個身披大紅輕紗的女子,妖嬈邪臥,正悠然的吃著侍女手中端的葡萄,冶豔的紅唇,輕啟慢咽,舉手投足,儘是誘惑。
“喲,這是什麼風,把咱們四爺給吹來了?”
看到魏景焰,女人從榻上坐起,白皙如玉的玉足,朝侍女膝上一點。
“你先出去。”
門關了,她又揶揄的問道:“不是讓蘇煥傳話,說再也不來了嗎,莫不是又想我了?”
女人光著腳,走到了魏景焰的麵前,身高居然不比魏景焰矮多少,她伸出一雙玉臂,欲攬他的脖子,卻被魏景焰毫不客氣的扒拉到一邊。
“收起你那一套,本王沒心情陪你玩。”
魏景焰一展披風,在椅子上坐下,嗅著這個濃烈的香味,不由想起了宋槐序閨房中的清雅,那才是真正的女人香,濃淡相宜,雅而不妖。
女人一臉受傷的看著他。
“你可真狠心啊,好歹也與人家在同一張榻上滾了一年,就翻臉不認人了。”
魏景焰臉色瞬沉。
“閉嘴,說正事。”
女人咯咯一笑,捏著手絹道:“這麼嚴肅乾什麼,嚇死人了。”
魏景焰冷哼。
“這世界上,還能有比你更嚇人的人?”
女人非但沒惱,反而撲哧一聲笑了。
“行吧,到底出什麼事了,值得你大半夜的,親自跑這一遭?”
魏景焰的手指極有節奏的叩擊著桌麵,聲音如裹碎冰。
“三日內,給本王一個答案,本王想知道,墨刀門的首領是誰?”
女子微微一愕,正色問道:“墨刀門與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怎麼突然想查他們了?”
想到那兩個輕功不俗的蒙麵人,魏景焰眼瞼下壓,平靜如古井之水般的眸子裡,有暗流湧起。
“以前不犯,但是今日犯了,本王無意找他們麻煩,奈何他們自己找死,本王亦願意成全。”
“他們……刺殺你了?”
女人一臉驚訝。
魏景焰目光掃過。
“不是我,是宋槐序。”
“嘖嘖,原來是宋家的小丫頭,莫不是真的動了情?”
女子又湊了過來,神色曖昧的上下打量。
魏景焰一掌拍出,將她逼退。
“再敢多話,本王便把你的舌頭扯下來。”
語畢,人已消失。
瞧著那兩扇不斷擺動的木門,女人揚起了豔紅的唇,嗔道:“魏景焰還是那麼無趣,哪個姑娘能喜歡他,怕不是眼瞎了。”
手中緞帶一揮,房門已重新關好,繼而扳動右手邊的花瓶,走進了的密室……
夜涼如水,萬獸蟄伏,整個京城都被無邊的黑暗所籠,正是沉眠之際。
宋槐序卻緊攥著那把匕首,靠在床邊,沒有半分睡意。
今天所發生之事,太過倉促,就連對賀灼華下手,也同樣是臨時起意。
如今心靜下來,宋槐序才敢細想,這一想,不禁讓她後怕不已,冷汗冒了一身。
幸好賀灼華上了勾,也幸好臨時路過抄經閣,以及魏玉瑤願意陪她一起進去,任何一個環節出現紕漏,她都無法廢掉賀灼華。
想到皇上對此事的態度,宋槐序皺起眉頭,片刻,又緩緩展開了。
北昭的小太醫曾說過,人生就沒有邁不過去的坎,今天的萬丈溝壑,對於明天來說,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水溝,隻需往前看,用不著回頭。
更何況,她現在已與魏景焰綁在了一起,他不可能在寒毒沒解之前,眼看著她死。
或許正是因為魏景焰的存在,才讓她生出了如此大的膽子。
幽冷的麵具從腦海中閃過,魏景焰那不可一世的冷傲,以及他
在耳邊揶揄輕笑的樣子,竟如鐫刻在心底一般,無比的清晰。
宋槐序咬住了唇,神色複雜的將匕首拿進被子,微涼的觸感讓她頗為安心,輾轉反側片刻,終於慢慢的合上了眼。
宋槐序是被粗暴推醒的,睜開眼就看到了穿著官服的宋侍郎,以及跟在他身後的母親。
見她睜眼,宋侍郎便劈頭蓋臉的罵道:“宋槐序,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賀王子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