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槐序睡的並不安生,半夢半醒之中,仿佛又回到了北昭的畜牲窩。
那些宮女見她生的好看,故意陷害她,說她刷的恭桶不乾淨,幾個嬤嬤不分青紅皂白,將她按在地上,扯碎她的衣服,供眾太監宮女觀看,不時有人伸手掐上一把,耳邊響徹的,儘是不懷好意的笑聲。
“不要過來!”
宋槐序猛然驚醒,後背已浸了一層細汗。
“小姐,做噩夢了嗎?”
聽到宋槐序的聲音,雲袖趕緊跑進屋,拿著帕子給她擦額頭上的汗。
“嗯。”
宋槐序抓住了她的手,指尖仍然不住地發顫。
雲袖拿起薄被,攏住宋槐序的身體,用力的抱住她,不住地安慰道:“小姐彆怕,夢都是反的,夢裡越是可怕,就越是好事。”
小丫頭細軟的聲音,讓宋槐序緩緩地回過神,歉意一笑。
“你快回去睡吧,我已經沒事了。”
“不睡了,前麵的人早就起來了,都趕著給薑雪豔縫喜服去了,小姐的喜服倒是沒見她們這麼用心,那些牆頭草,就會捧臭腳。”
雲袖從小和宋槐序一起長大,自然心向了大小姐,每每說到薑雪豔,都一肚子火。
宋槐序拂了一下微亂的鬢發,淡笑道:“她們啊,也好不了多久了。”
賬需要一點一點兒的清算,該死的,絕對活不了。
“不說這些了,免得影響小姐的心情。”
雲袖起身給宋槐序到了一杯水,又問:“昨夜是景王殿下接小姐回來的?”
“是啊。”
宋槐序喝了一口水,心情已慢慢的平複下來。
雲袖掩嘴偷笑,眼神曖昧的問道:“小姐生的這麼好看,景王殿下就沒有做點彆的?”
宋槐序臉色微紅,伸手去搔她的癢。
“小丫頭家家的,什麼都敢問出來。”
雲袖笑著跑開,又想起什麼似的道:“昨日集上所見之人,當真是景王殿下的弟弟?奴婢怎麼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
宋槐序忙道:“瑞王從小便一直跟著他母妃,成年後才出宮開府,你不是說他身體孱弱,鮮少出門嗎,怎麼可能見過。”
雲袖想了一下,覺得也是這麼回事。
“那就是奴婢記錯了。”
隨即又小聲說道:“五殿下生的可真好看,四殿下是他的雙生哥哥,定然與他一般模樣,不知小姐可有見過四殿下的真容?”
“沒有。”
宋槐序不想再聊這些,便吩咐道:“雲袖啊,你去看看我娘起來沒,她若不忙,再讓她給我做點蜜糖。”
湯藥必然要再喝一段時日,還是得好生哄魏景焰一番,好不容易見了效果,說什麼都不能放棄。
卻不知,他的毒是何人所下?
他武功高強,嗅覺靈敏,寒骨蝕又並非無色無味,當真引人遐想。
繼而,又想起了魏雲瀾。
昔年他救自己時,足尖從水上點過,猶如蜻蜓掠水,極為輕鬆的將自己從水中撈出,分明是會功夫的,那樣的體魄,怎麼會冠上孱弱之名。
難道救自己的並不是他,而是魏景焰?
他被寒骨蝕侵蝕太久,所以忘了?
宋槐序坐在床上,胡思亂想了一會,索性不再浪費那個精神。
洗漱過後,宋槐序換了一個淺藍色的羅裙,正欲瞧瞧娘親做好沒,雲袖就從外邊跑了進來。
她紅著眼睛喊道:“小姐,不好了,薑雪豔把小姐的小白給殺了!”
“什麼?”
宋槐序大驚。
因為小白受了傷,這幾日她寧可走路去王府,也沒有騎過它,居然被薑雪豔給殺了?
她提著羅裙就往門外跑,來到馬廄,果然沒有看到小白,卻聞到了極濃的血腥味。
一股不好的預感,從心底生出,宋槐序激動的問道:“我的馬呢?”
小廝慌忙跪地,一邊磕頭一邊說道:“今日一早,二小姐請了個郎中來看嗓子,郎中說需以馬肉為引,方可見效,二小姐便選了小白。”
“好你個薑雪豔!”
宋槐序氣的渾身發抖。
“槐序,怎麼了?”
宋母也聞訊趕了過來。
小白是父親送給槐序的小馬,雖然年歲大了,跑不快了,卻十分通人性,性格也溫順的很。
宋槐序眼眸發紅,聲音發顫。
“娘,我的小白被薑雪豔殺了,說要入藥。”
宋母也變了色。
“這是哪來的庸醫,就從未聽過用馬肉做藥引的,分明就是她們娘倆沒有好心,娘帶你找她們去。”
宋母剛轉過身,沈明珠就領著薑雪豔來了,娘倆個個穿金戴銀,華麗的程度堪比宮中的貴妃,與她們相比,樸素的宋母與宋槐序,反倒被襯的好像丫鬟。
“雪豔的病好了,定能坐上北昭的後位,這對咱們宋家可是天大的好事,不過就是吃了點馬肉,你們娘倆何必這麼激動,皇上賞了那麼多銀錢,還不夠你一匹老馬的價錢了不成?”
宋母怒道:“小白是我父親送給槐序的,馬廄中這麼多馬,你非要選它,分明就是故意的。”
薑雪豔笑得一臉燦爛,仿佛在說,就是故意的,又怎麼樣?
沈明珠昨晚與宋侍郎鬼混了一夜,要了不少空頭好處,眼下膽氣又壯起來了。
她扭動的水蛇腰,往前走了一步,嬌柔造作的說道:“一匹馬有什麼好可惜的,一會兒讓人再買一匹就是了,夏姐姐當真要為了一匹馬傷了咱們姐倆的和氣?咱們都是女兒快要出嫁的人,真的吵鬨起來,未免太不吉利。”
宋母正要說話,就被宋槐序打斷了,她唇角掛笑,目光卻冷很。
“二姨娘說的極是,不過是死了一匹馬,又不是殺了一個人,實在犯不著動口舌。”
她一臉羨慕地走到了薑雪豔的身邊,摸著她耳垂上的墜子。
“不愧是皇上賞的東西,戴在妹妹的身上,當真是好看的緊。”
薑雪豔頓覺揚眉吐氣,宋槐序就算嫁入景王府,也是個妾,這輩子都不可能戴上這麼好的東西。
想來宋槐序那小賤人也知道,她的身份比不過自己,遂用這話與她拉近乎。
隻可惜,自己說不出話,若不然,定要好生奚落她一番。
薑雪豔心思剛動,就覺耳後一陣刺痛,她驚愕的回過頭,宋槐序已經退開了。
細長的銀針隱入衣袖,宋槐序神色淡然。
“想來妹妹也吃不了一匹馬,還請將剩餘的部分給我,讓我好生為它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