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槐序眼露驚愕。
他怎麼會知道陸華年?
魏景焰輕嗤了一聲。
“你那點事,當真以為能瞞得過本王?”
“什,什麼事?”
宋槐序退到桌邊,瞳孔猛烈的縮了一下。
難道……他知道自己是重生的?
不,這絕不可能。
如此荒繆的事,若非親身感觸,誰人能信。
即便書上常有借屍還魂之事,也不過都當個瞎話來聽。
“你既然喜歡他,又何必要嫁給本王,王府的名頭,當真比你的一腔熱血還重要?”
魏景焰抬手摘下麵具,幽深如潭的眼眸,咄咄逼人。
看到這張熟悉的麵孔,宋槐序心中的緊張瞬間舒緩,可惜他現在不愛笑了。
宋槐序猶記得他笑起來的樣子,好似春風拂過繁花,帶著少年人特有的不羈與肆意。
瞬間的恍神,她已穩住了心緒。
原來是問她與陸華年的事。
那些年她整日追著陸華年,毫不避諱的帶他招搖過市,魏景焰知道此事,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他在廟中並未問,想來是近日查的,興許也是要與她成親之故。
即便是妾,也得身家清白。
便學著他的語調說道:“過去的事無需再提,臣女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誰更適合自己。”
“就因為他喜歡你的繼妹?”
魏景焰微微傾身,狹長的眸子中帶著幾分探究。
宋槐序苦笑了一聲。
“若當真如此,我隻會成人之美。”
“哦?莫非你與他另有隱情?”
魏景焰眼眸中的涼意直刺過來,一股冰冷之感,瞬間包裹住宋槐序。
“沒有,我隻是醒悟了,我與他一直都是清白的,從沒行過任何苟且之事。”
宋槐序急忙挽起了袖子。
“臣女的守宮砂還在。”
魏景焰的目光從那白如蓮藕的手臂上一掃而過,淡聲道:“即便是王府最低級的丫鬟,本王也不容她懷有異心,吉時定在七天之後,如果你反悔,本王不會怪你,若你進了王府,還敢朝秦暮楚,本王定不輕饒。”
他冷森森的看了宋槐序一眼,又說道:“本王平生最恨的,就是欺騙與背叛!”
宋槐序慌忙躬身。
“臣女絕對不會背叛殿下,更不會刻意欺瞞,之所以沒說,是覺得沒那個必要,陸華年根本不值得殿下用心。”
魏景焰滿意的點了點頭。
“很好,本王與段如嫣也隻是泛泛之交,她如今已嫁做人婦,本王更不會與她有任何牽扯,下次若見,你便以本王的女人自居,不必做小伏低。”
魏景焰的話讓宋槐序略露驚訝,無論他以後娶正妃還是側妃,能在今日與她坦誠相待,都已十分難得。
或許以後真的會有北昭小太醫所說的男女平等,但在大魏,絕無那個可能。
女人向來都是男人的附屬品,可以隨意贈送,隨意拋棄,她早已做好了被魏景焰棄如敝履的準備,前提是,他要滅掉北昭。
隻要大仇得報,以後變成何樣,都不重要。
“多謝王爺,臣女記下了。”
宋槐序低垂著眼眸,藏住了內中的怒火與殺機,旋即拿出匕首,給魏景焰引出寒血。
瞧著他指尖縱橫交錯的傷痕,宋槐序不由動了幾分惻隱之心。
“若是殿下覺得疼,可換一隻手。”
魏景焰挑起眉頭,看向了凝結成冰的暗紅血液,薄唇輕啟。
“疼的滋味……”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很好。”
宋槐序捏住他冰涼的手指,不解的抬起了頭。
正巧此時,門外響起敲門聲。
“爺,藥熬好了。”
魏景焰俊朗的五官,瞬間皺在了一起。
“先放著。”
“不行,藥性本就寒涼,若是涼了,便會傷及臟腑。”
宋槐序開口否決,對於治病,她一直都無比認真。
魏景焰算是她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病人,絕對不能出半點差錯。
“這會兒你倒是敢與本王據理力爭了?”
“臣女想治好殿下,還請殿下配合。”
看著宋槐序突然板起的麵孔,魏景焰忽覺無趣。
“拿進來。”
蘇煥趕緊開門進屋,瞧著魏景焰赤著半身坐在榻上,臉上的麵具也摘了,不由一陣驚訝。
太陽莫不是打西邊出來了?
爺向來討厭這張臉,今日竟願意主動露出來,就和孔雀要開屏了似的。
難不成,爺真的喜歡上了宋小姐?
眼見魏景焰麵色不善的盯著自己,蘇煥乾咳了一聲。
“爺……不冷嗎?”
“你的廢話真多。”
魏景焰狠瞪了他一眼,接下藥碗的瞬間,狹長的眼眸大了不少,他死盯著碗裡黑乎乎的藥湯,遲遲未動。
宋槐序不僅有些急。
“殿下敢軍萬馬之中,取敵首級,怎會怕了一碗藥,殿下若怕藥中做了手腳,臣女可喝第一口。”
“不必。”
魏景焰的用力的捏著碗,手背上青筋跳起,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猛地灌了下去。
蘇煥趕緊打開紙包,遞上蜜餞。
魏景焰抓了一把塞到嘴裡,仍然反胃的緊,又是一陣乾嘔。
宋槐序趕緊起身,輕撫著他的脊背。
“蘇煥,快去拿水。”
隨即又柔聲說道:“殿下不必慌張,深呼吸,苦味很快就會散去。”
魏景焰下意識的吸了兩口氣,又乾了一碗水,這才覺得好點。
他乾咳了兩聲,憤然說道:“你趕緊想個彆的辦法,本王不想再喝這藥了,若不行,就在本王身上割幾道口,多放出點血來。”
宋槐序抿嘴一笑,他雙眉緊攏,右手攥著拳,沒有了冰冷的麵具,五官瞬間生動起來,惱怒的模樣,就像一個因為吃不到糖果而賭氣的小孩兒。
“再吃幾日,便可調和殿下體內的寒氣,屆時就不用再服了。”
“當真?”
魏景焰側過臉,目光中帶著些許希冀。
宋槐序認真的點了點頭。
“臣女怎麼敢騙殿下,時候也不早了,殿下便歇息吧。”
“屬下這就去派車,送宋小姐回府。”
蘇煥迫不及待地說了一句,便跟著宋槐序跑了出來。
到了府門口,才敢小聲說道:“虧得有宋小姐在,若不然這藥還真難喂。”
宋槐序納悶的問:“殿下為何如此排斥藥?”
按他的性子,似乎不應該。
蘇煥神色微變,欲言又止。
宋槐序笑了笑。
“我就是隨意問問,要是不方便,就不必說了。”
蘇煥朝府中看了一眼,低低的說道:“殿下小時候生病,藥中被宮中的刁奴摻過……馬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