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景焰手持筷子,眸中的雲霧霎時撥開,明光乍現。
“若非有你的筷子說,本王如何能想出這樣的點子,恩師留下的兵法雖妙,卻並未記錄這樣的奇詭機關,槐序,你真乃本王的賢內助,你若為男子,本王必奉你為軍師。”
宋槐序笑道:“這隻是一個想法,究竟能不能成,亦未可知,若勞時廢兵,殿下可莫要怪我。”
魏景焰瞧著桌上的筷子,神色間難掩興奮。
“此一計,可頂百萬兵,本王感激都來不及,如何還敢怨你。”
他將另一根筷子拿起,不斷的擺弄嘗試。
若能以蹺蹺板的原理,造出一個可盛巨石之物,便是北昭城樓再高,也能拋上去。
此地林木眾多,千百年的老樹比比皆是,木材並不難取,難的是要如何結合撐死巨石的重量。
他不斷地擺弄著兩根筷子,心中細細思量,宋槐序坐在一邊看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抱起自己,輕放到床上,她太困了,沒能睜開眼,再醒來,天已大亮。
身邊的被褥整整齊齊,再看房中,空空如也,魏景焰不知去了何處。
宋槐序穿鞋下地,才發現兩根筷子的底端已被一段布條綁起,中央夾了一塊雞骨頭。
宋槐序點了一下開合的頂端,筷子尖很快便因雞骨頭的阻力,重新彈起。
她抿嘴一笑,想來魏景焰已經想出頭緒了……
北昭。
老王靠坐在軟榻上,一雙花白的眉頭,緊緊的擰在一起。
“魏景焰不是一直看病在身嗎,為何會親自掛帥?”
一個將領說道:“下臣瞧著他生龍活虎,哪裡有半點生病的樣子。”
二王子賀煒天道:“南魏太醫多,定是早就將他治好了。”
北昭老王愁眉不展地說道:“玉妍已經嫁他為妻,他當真就不念一點舊情?”
賀煒天麵無表情哼了一聲。
“怪隻怪賀玉妍無能,沒有勾住他的心,不過父王也不必慌張,就算魏景焰驍勇善戰,手上兵馬也不過五萬,如何能與咱們二十萬大軍相抗。”
他看了一眼宮外,又冷笑道:“我聽聞黑甲衛擅長攀爬,現在已經下了雪,咱們城牆本就光滑如鏡,結了冰霜之後,便是蒼蠅蚊子落到上麵也得劈叉,更何況那些南兵。”
三王子接口道:“二王兄說的沒錯,聽聞魏景焰糧草不足,咱們索性閉門不出,活活將他困死。”
賀煒天哈哈一笑道:“沒錯,任他武功蓋世,也破不開這巨石城牆。”
老王咳嗽了幾聲,有氣無力的說道:“也隻能如此了。”
年輕的時候,老王也是驍勇善戰之人,如今年歲大了,即便想戰,也力不從心。
眾人又商議了一番,幾個王子便相繼退下,讓老王好生歇息。
出了宮,賀煒天對幾個兄弟說道:“聽說害死大王兄的宋槐序,也來到了葬風關,此番若能大破南魏,定要將她抓起來扒皮抽筋,以慰大王兄在天之靈。”
三王子點了點頭。
“這是必然,此女陰險狡詐,若非是她從中挑撥,魏景焰斷不會殺死大王兄。”
四王子道:“聽說此女貌美,深得魏景焰喜歡,若能將其擒下,或可不戰而屈人之兵,隻可惜葬風關早已關閉關隘,閒人不可通行,咱們根本無法混入。”
賀煒天眼珠子一轉,突然想起了一直是被囚禁在水牢裡的宋侍郎。
“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那姓宋的父親,就在咱們的手上,咱們可用他為餌,誘宋槐序出城,魏景焰既然如此在意她,必然會答應。”
聽了賀煒天的話,幾人深覺此事可行。
“二王兄所言沒錯,幸好咱們沒有弄死那個姓宋的,可寫一封書信,用箭矢送往葬風關。”
賀煒天點了點頭。
“咱們先去看看那個老狗崽子,瞧瞧他死了沒。”
三人來到了關押宋侍郎的水牢,入內便覺一陣陰冷,水麵上已經結起了一層薄冰,可想而知泡在水中的宋侍郎會是何種模樣。
賀煒天擺了擺手,牢頭立即拉動機關,一陣紮紮的響聲過後,一直用精鐵焊成的籠子從水中升了出來,裡邊關著的,正是瘦成皮包骨,臉無人色的宋侍郎。
看到幾位王子,他哆哆嗦嗦的說道:“求求你們,放了我吧,無論你們想要銀子還是想要彆的,隻要我能拿出來的,全都給你。”
賀煒天往前走了一步,弓著步子,彎著腰說道:“既然你這麼想幫我們,就給你女兒寫一份書信,若她願意以身換你,我們便放你走,如何?”
“當真,我這就寫。”
宋侍郎恨死了宋槐序,恨不得她立刻來替自己受著酷刑。
賀煒天勾了一下唇角,對身後吩咐道:“來人,取紙筆來!”
宋侍郎寫信之際,北昭的民間也在議論起此事。
“聽聞這次掛帥的是魏朝的四皇子景王魏景焰,此人有勇有謀,昔年曾帶兵前往北昭,大敗幾位殿下,魏皇帝怕他功高蓋主,便將人調回京城,想不到他又回來了。”
另一人低聲道:“這次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你們可能還不知道,那位死在北昭城外的段將軍,就是景王的師父,坊間都傳,魏景焰與魏皇帝多有不合,他此生最尊敬的就是那位段元帥。”
“不用害怕,咱們城牆如此高,除非他背生雙翅,否則絕難進來。”
“你說的倒是容易,一旦城破,倒黴的可就是咱們老百姓,哪有不怕的。”
“放心吧,咱們的幾位王子也不是吃素的。”
“就是,吃酒吧。”
靠窗的一個角落裡,坐了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他穿著一身天青色的公子服,生得眉清目秀,眼神裡一片老誠。
聽到“宋槐序”三個字,小男孩手中的茶杯微微頓了一下。
她竟嫁給了魏景焰?
這一切,莫非是……
小男孩目光連變,繼而對自己的跟班小廝說道:“去結賬,咱們回。”
兩人出門之際,天空再次飄雪,風連著雪,雪連著天。
他看向了天際,目光中閃出了一絲奇異之色,片刻又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