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醫趕緊跪在地上。
“回娘娘的話,皇上……”
他頓了一下道:“入秋氣燥,燥氣勾起皇上火氣,以至於火氣上浮,一時吐了血,隻要開些泄火的藥,便會好轉。”
皇後皺著眉頭說道:“入秋已涼,哪來的火氣,梁太醫,本宮怎麼覺得你越來越不靠譜了?”
梁太醫嚇了一跳,幫忙轉向了皇後。
“臣絕不敢有半分虛假之言,還請皇後明鑒。”
魏雲瀾伸出手,親自扶起了梁太醫。
“這些日子,父皇的身體的確差的很,也常常乏累,皇後娘娘與父皇乃是發妻,自然心焦,究竟是什麼情況,還請梁太醫不要隱瞞。”
魏雲瀾聲音柔和,溫潤的聲線,有種讓人如沐春風。
梁太醫卻並沒有感到春風拂麵的溫暖,而是寒毛倒立,雞皮疙瘩起一身。
“中毒”二字,梁太醫無論如何都不敢說出口,猶豫了許久,才躬身說道:“皇上體虛,且虛不受補,若想徹底根治,並不容易,若吐血再持續下去,恐怕就……不太好說了。”
皇後腳步微微踉蹌了一下,魏玉瑤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母後!”
皇後定了定神,抓著魏玉瑤的手說道:“本宮沒事。”
她心裡明白的很,自古以來,隻要與吐血扯上關係,多半沒有什麼好事,也不容易醫治,眼見皇上這幾日麵如土色,皇後越發覺得,他這病可能是沒救了。
興許魏雲瀾怕朝臣人心惶惶,這才隱瞞了此事,也或許他另有忌憚,那便是不在京中的魏景焰和三皇子魏天麒,無論是哪一樣,都與她們娘倆並關係。
在皇後看來,如今無子,反倒是一件好事。
不用費儘心力去爭取,亦無所損害。
魏雲瀾心機深沉,並非易與之輩,大皇子和二皇子均被流放,很明顯有他的痕跡,而朝中的一眾老臣, 也突然一邊倒的心向於他,足以說明問題。
雲淑妃的母家應該沒有號令群臣的能耐,他的背後,必然另有支持之人。
皇後看得通透,也沒必要將自己卷入這場奪權的漩渦之中,她與魏雲瀾並沒有直接的厲害關係,即便他登基為帝,也不會對自己下手,畢竟,每一代君主都想為自己博得一個好名。
至於皇上是死是活,皇後早已經看得淡了。
這麼多年後宮妃嬪無數,為了爭寵鬥得頭破血流,你死我活,皇後也未能幸免,玉瑤五歲的時候被人推下河,七歲又被人下了藥,險著丟了性命。
對此,皇上也隻是敷衍了事,從來未曾徹查過,這兩件事,足以讓皇後心死,剛才的慌張,都是裝的。
想來,雲淑妃也同樣。
皇後的目光從雲淑妃的臉上掃過,又看向了梁太醫。
“既然你什麼都看出來了,就交給我們一個實底,皇上他……究竟還有多少日子?”
見皇後如此問,梁太醫沉吟了片刻道:“頂多一個月。”
一直拈著佛珠,未發一語的太後,聞言看向了梁太醫,片刻之後,又將目光移到了皇後的臉上。
“既然如此,要不要讓魏景焰與魏天麒回來?”
皇後遲疑了片刻,一雙眼睛有意無意的掃向了魏雲瀾。
魏雲瀾淡笑道:“皇祖母該知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四哥一心攻下北昭,為段老元帥報仇,即便接到父皇病危的消息,也未必會回來,更何況他與父皇多年不睦,與其讓父皇火上澆油,還不如不回的好,三哥為此行的督糧官,還要負責監視四哥,以防他擁兵自重,生出反心,回來也不合適。”
太後歎息了一聲。
“你說的雖然有道理,可是你父皇隻有一個,若不能在最後時刻陪伴在他的身側,你的兩位皇兄必然會抱憾終身。”
魏雲瀾躬身一禮。
“皇祖母多年禮佛,對我那兩位皇兄的心思並不了解,這種時候他們絕對不會回京,聖旨不傳也罷。”
太後不悅的說道:“即便你是當今的太子,也不能罔顧天理人倫,哀家著實不知,究竟是他們不願意回來,還是太子不想讓他們回來。”
“是誰的意思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並不想看到他們,至於後續如何,我會親自辦理,皇祖母便不必擔心了。”
魏雲瀾依舊是彬彬有禮的模樣。
太後的臉色已一點一點的沉下了。
“魏雲瀾。”
雲淑妃上前一步道:“太後既然早已不問後宮之事,何需操心這些,修佛之人當求心無雜念,若是掛礙太多,豈非白費了多年的力氣。”
太後聲音頓沉。
“雲淑妃,你好大的膽子。”
魏雲瀾的臉色也成冷了幾分。
“聽聞太後身體近日一直不好,想是身子不適,導致肝火上亢,來人,將太後送回寢宮,再去叫個太醫,給太後好好瞧瞧。”
侍衛快步走入,躬身說道:“太後請吧。”
太後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片刻,才冷笑了一聲。
“魏雲瀾,哀家當真是看走了眼,如今你的翅膀真的是硬了,竟然哀家都不放在眼中。”
魏雲瀾溫潤一笑,瞬間便改了稱呼。
“皇祖母想多了,孫兒是為皇祖母著想,這等煩心之事,就留給孫兒吧。”
他轉過頭,臉色驟冷。
“還不帶太後回去。”
麵對這些鐵塔般的宮衛,太後很清楚,若真正撕破臉,吃苦的必然是自己。
她緊攥著佛珠,冷笑了一聲。
“很好,魏雲瀾,哀家便等著看,魏景焰回京之際,你如何與他交代。”
魏雲瀾微微躬身,淡笑道:“皇祖母慢走。”
太後離開後,皇後當先表了態。
“既然你以為太子,本宮便將此事教你全權處理,究竟是要繼續醫治,還是為皇上準備後世,你拿主意吧。”
魏玉瑤抿了一下唇,對魏雲瀾的不滿又多了幾分。
太子又如何,又不是登基為帝了,怎麼就能將此事秘而不宣。
即便四皇兄與父皇不和,那也是他們父子倆的事,更遑論還有三皇兄,他這般迫不及待地阻攔,莫不是早知今日,已經等不及要坐上龍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