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的氣氛有點濃重。
張居正看著敵視自己的江廣,以及一臉悔意的王恭允。
這一刻,他知道,言語解釋不清的,自己必須得付出點什麼,否則這個場麵難以收場。
“有刀嗎,王叔。”
王恭允反應過來,“沒有,不讓帶刀;但有鐵筷,小張何用意?”
“拿過來。”
張居正一臉嚴肅地伸手。
雖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麼,老王感覺接下來會發生點什麼。
老王轉身從八仙桌下的屜中取出一雙鐵筷遞給張居正。
張居正接過筷子,二話不說,右手平放八仙桌案。
試圖將鐵筷插進手背裡,換點信任。
就在鐵筷即將接觸手背之際,被江廣無情一手拍掉,“不必如此。”
張居正一臉堅決地說:“我知道加入同盟會,暗殺營,是不會完整的;我於你首日見麵;你我之間沒有任何信任之言。”
“我比任何人都想讓大明煥然新生。”
“地下的規矩,我張居正自然是懂的。”
被這幾句話說懵了,江廣一臉莫名,“地下的規矩?”
“我們暗殺營,同盟會,難道在你眼裡竟不入流的地下勢力,你該不會以為我們還有什麼歃血為盟,以及白蓮教的夜聚曉散吧?”
“張大哥,我們是正規軍,不是農民軍,不是地下勢力!”
看見這一幕,電視機前的江哲都忍不住發笑。
“曆史中的張居正真是這樣子的嗎?”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混黑道的呢!”
“同盟會,暗殺營,彆聽名字有點邪,但我們都是好人,很好很好的內種!”
被這般數落,張居意識到說錯話,臉色羞紅。
“多有得罪,冒犯之處還望見諒。”
江廣一臉無語,右手輕輕用力,便將筷子單手捏彎,發出‘嘎吱’聲。
“更正下觀念,我們是一群從尋常百姓家走出的好人,到時候我們又會回歸尋常百姓之家的正規軍。”
“從出道以來,未傷百姓分毫。”
“除了我。”
“張尚書,現在可以說你的計劃了。”
張居正也不矯情,見對方給自己台階下,直接開口:
“我雖無法直接見到京營將領。”
“但在我跟兵部尚書的遊說下,他會答應的。”
“告訴我,現在兵部尚書是誰。”
“胡宗憲。”
一聽這話,江廣和王恭允,甚至是電視機前的江哲都眼前一亮。
“胡宗憲?”x3
張居正一臉疑惑,“兩位怎麼這幅表情?”
王恭允看向江廣,滿意地露出了微笑。
對於知曉一部分嘉靖年間的名人的未來,他們自然激動不已。
對方若是胡宗憲的話,這事倒不難。
因為
他會死於黨爭。
遊說之下,輕而易舉!
江廣滿意地露出微笑:“到時候帶著我們一起前去;我會讓李先生跟你倆一同前去。”
張居正點頭應了下來,“這樣事成的幾率也會更大,什麼時候行動?”
“那你先告訴我,500人,怎麼全副武裝進城。”
“很難,你得先讓李神醫進城;然後與我,還有王叔去麵見胡宗憲。”
“若談判順利,胡宗憲應該會接受。”
“到時候全副武裝進來500人,隻要彆帶什麼重盔甲,戰馬之類的輜重;其餘問題都不是很大;隻要城守換防之際,那一刻鐘進入即可。”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江廣起身,“日落之前,我會帶著李先生進來明天吧,今晚弟兄們累了,李先生也累了,明天白天我來拜訪。”
“不過,你倆誰的腰牌更有用點?”
張居正指了指自己,“自然是我。”
說罷,他將自己的腰牌遞給了江廣。
江廣接過,看了一遍,“吏部尚書,管理天下百官;張尚書如此年輕就已經不用努力了?”
張居正一愣,隨即忍不住咧嘴露出笑容,“江先生說話竟如此風趣;我已經不用努力了;但還是不如太傅;首輔。”
“皇帝今日還隨意斬殺了太子的太傅。”
“我隻是名義上百官之首,依舊處於嚴嵩內閣之流之下。”
“我,任重道遠啊!”
“那麼恭喜你,隻要這件事辦妥,你很快就真的無需再努力了;甚至日後還能更進一步。”
江廣起身,準備離開,看向王恭允:
“王叔,你的腰牌。”
老王從腰間取出腰牌遞給江廣。
他將倆腰牌統統收好,免得再進城時被城門小兵為難。
離開之前,王恭允叮囑一句:
“小江,切記要注意安全,目前李先生的通緝令已經在京城四處了;你要讓他用那【化妝術】進城。”
“而且今天,我也接下了皇帝的任務,準備動身前往長沙府抓捕李神醫的父親逼他現身——當然,隻是口頭上答應一下,並不準備行動。”
“還有戚繼光小將在等我消息輔助他抓捕暗殺營與李先生呢。”
剛才沒機會插上話,老王妙語連珠似的將已知情報全部彙報。
“嗯,王叔你身在朝廷,不得已這般做,理解。”
“明天給你倆帶早餐。”
話音落下,江廣帶著情報離開了胡同。
他倆沒有選擇出門接送,免得人多嘴雜。
內城壓根就無人膽子大到敢去查吏部尚書與禦史中丞的人。
待到江廣離去,張居正也舍不得離開。
既然自己正式口頭與行動都加入了暗殺營與同盟會,那麼正有必要仔細了解一番這個組織。
在老王的一番事無巨細地介紹下。
約莫1個時辰後,張居正徹底被這嶽麓書院,暗殺營,同盟會驚呆了。
天文地理,諸子百家、古往今來、甚至同盟會中有許多人都知曉未來大事走向!
那可不是所謂的算命與推背圖之類的虛擬之事,而是實打實的通過一種全新學科去通曉未來之事。
怪不得!
怪不得同盟會,暗殺營的人與大明之人格格不入!
原因是
他們是天選!
時間飛速流逝。
轉眼即將到日落。
戌時末,晚間九點結束之前。
最後一批京師百姓匆忙從城門外趕回。
此時的城門口兩側,已經貼上了來自長沙府李時珍的真實相貌。
每一次百姓,商人、以及個彆當小官的路過時,小兵都會詢問,但他們大多沒有見過通緝犯。
此時,穿著一身白衣,黑靴,經過化妝術加持下的李時珍,隨著江廣的帶領下,安全地進了城。
就在二人即將穿過拱門之際,卻被那小兵突然叫住:“等等!”
李時珍看向江廣,“泄露了?”
江廣左右觀察一番,人很多,不能動粗,隻能配合,“希望不是,否則這次出錯的就是李先生你了;化妝術還得精進!”
小兵一臉嚴肅地走了過來,仔細拿著手中的李時珍畫像,又抬頭審視著在篝火下的李時珍的麵容。
感覺有點眼熟,卻又與畫像不相似。
看見這幕,江哲察覺不妙。
“是化妝化得太過分了嗎?”
“就算一個人再怎麼化,臉型還是那樣。”
下一刻,小兵直接上手捏了捏李時珍的臉。
這搞得李時珍一臉莫名,“小哥,鄙人沒有龍陽之好。”
小兵臉色一黑,看著手上的粉,黏糊糊的,“你臉上塗的是什麼?”
“小哥不知護臉霜嗎?”
“什麼是護臉霜?”
“為了抵抗日曬,風沙,保護皮膚的一種凝霜。”
“它是由蜂蜜、甘油、純水、小麥油合成的,是一種大明市麵買不到的護臉的凝霜。”
一聽這話,小兵戲十足,眼前一亮,“是好東嗷?”
小兵來了興趣,李時珍打趣著問:“你想試用一下嗎?”
“想!”
接著他從袖口甩出一瓶透明琉璃製品的護臉霜,悄悄塞給小兵。
“既然小哥喜歡,那就贈予你;日常站崗,風吹日曬,對皮膚不好。”
小兵連忙回過頭,在發現上級沒有盯著這邊後,他悄悄地收好。
上午收的幾兩銀子被把總發現,全被充公。
昨天老婆生娃,老婆需要補一補,得從這些富人手裡克扣點。
現在好不容易又貪了點,那可不能被把總發現。
“盛具都是琉璃瓶,這東西一看就價值不菲,話說這怎麼用?”
“擰開金屬蓋子,輕輕往掌心倒一點點,塗抹均勻,抹臉上。”
小兵按照吩咐照做,當透明護臉霜覆蓋臉部時,頓時一股涼意與溫熱的雙重感覺。
好東西!
這踏馬妥妥的好東西!
小爺我要發財了,先回家兌點水給老婆用一陣子;再把一些賣到宜春院去,小姐姐們想必會愛到無法自拔。
一想到這,小兵一臉笑意,激動不已,倦意一掃而空。
“二位大人慢走;恕我剛才無禮,希望大人不跟小人計較。”
“不礙事,那是你的職責!”
於是李時珍和江廣轉身進城。
這時,江廣嘴角止不住抽搐,“上午剛給他幾兩銀子,晚上他還想貪。”
不料李時珍笑著回應:“貪點好啊;他沒有幾天可貪的日子了!”
“話說為什麼他看了我倆關於吏部尚書和老王的牌子後,反而還想貪呢?”
李時珍看著為人處世過於薄弱的江廣,他臉上的表情有點天真。
“這可不比你以前的遊俠,每天隻需要打打殺殺。”
“這裡講的是人情世故。”
“或許小兵認為,當大官的,都會給下人小費之類的。”
“你再看那小兵穿的粗麻布衣就知道,他撈不到什麼錢;估計都被把總給收走了。”
“發生這樣的事,大明太多太多了!”
江廣忍不住感慨一句:“原來大家生活都不太好過!”
看完這一切,江哲不可否認地點了點頭。
“主要是那些吃空餉的人太多;朝廷發放的薪水到士兵手裡估計都沒幾兩。”
“再出點紛爭,官老爺們再拖點軍餉,中間再克扣五分之一士兵的錢,這在大明屢見不鮮。”
“未來官老爺們甚至還克扣過抗倭的普通士兵呢!”
“不過有我的乾預,大明的倭寇之戰不會發生。”
“因為他們,會滅國!”
由於時間已晚。
二人隨意在一家酒館入駐。
夜宵隻是隨便對付一頓,太祖燒香菇、長壽菜、徽州毛豆腐、一大盤因拐了腳而故意死去的老黃牛肉。
大多是淮揚菜,主要缺少了點自製的調料。
導致這些菜,吃起來不如在暗殺營的廚子做的好。
日月輪轉。
轉眼便抵達了翌日清晨。
京城外城中,大清早就傳來了各色叫賣聲。
包子油條豆腐麻花等等。
李時珍與江廣從酒館走出,在路邊買了二十個大肉包子。
倆人解決完二十個大肉包,覺得沒吃飽,便又打包了四碗陽春麵,直奔老王的小破家。
“江兄。”
“嗯哼?”
“帶牙膏了嗎?”
“先生莫拿我開玩笑,行軍途中都用光了。”
“我就問問,第一次見二品大官,得注重禮儀。”
“安心吧,他們用鹽刷牙,嘴裡也有味道的,不然為什麼大家同房都不香嘴呢?”
“哈哈,那麼就放心了。”
看著這一切,江哲一臉無語,差點以為二人是來郊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