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聽晚微微一怔,手中流淌的金綠色治愈光芒卻未曾中斷。
少年清瘦的身形在光暈中顯得格外單薄,破舊的衣衫上沾染著斑駁血跡,蒼白的臉頰上那道猙獰傷疤尤為刺目。
就是這麼一個小乞丐一樣的少年,卻有一雙金色瞳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
“雌雌性?“少年乾裂的唇瓣輕顫,沙啞的聲音裡帶著難以置信。
那雙鎏金般的瞳孔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像是荒漠中的旅人突然望見綠洲。
江聽晚有些於心不忍了,看來這個少年是個備受欺淩的小傻子。
她伸出受傷的左手,輕輕撫過少年淩亂的發梢,“是,乖……你受傷了,我幫你治療一下。”
纖細的指尖掠過他額前碎發時,玫瑰色的血珠從她擦破的肌膚滲出,在月光下宛如紅寶石般晶瑩。
少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你受傷了!“
他盯著那道傷口,金色眼瞳劇烈收縮,仿佛這微不足道的擦傷比他自己血肉模糊的羽翼更令他疼痛。
這個雌性怎麼回事,難道她剛才沒看見自己殺了人嗎?
“沒事的,你傷得很重。“
江聽晚柔聲安慰,卻在收回手時注意到少年臉上那道可怖的傷疤——像被月光凍結的閃電,從額角斜劈至下頜。
舊傷泛著珍珠母貝般的光澤,新傷卻仍滲著血絲,隨著他急促的呼吸微微顫動。
“我可以看看你臉上的傷嗎?“
她放輕聲音,像在哄受驚的小獸。
少年卻猛地彆過臉,那道疤在陰影中扭曲成痛苦的弧度:“彆碰它!“
少年的臉龐本應是青春洋溢、清秀可人的,就被這道猙獰可怖的刀疤卻如一條扭曲的蜈蚣般橫亙其上,破壞了這份本該無瑕的美。
這道刀疤從額角斜斜劃下,直至臉頰,仿佛是用最鋒利的刀刃,在最不經意間刻下的烙印。
它的顏色深淺不一,有些地方已經淡成了淺粉色,而有些地方則仍舊保持著當初受傷時的鮮紅,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每當少年表情有所變動,這道刀疤便仿佛也隨之活了過來,扭曲、拉扯著他的臉龐,為他平添了幾分不羈與野性。
月光照耀下,刀疤處甚至會泛起微微的光澤,那是一種新舊傷痕交織、歲月與傷痛並存的獨特質感。
然而,儘管這道刀疤為少年的清秀臉龐增添了幾分硬朗與不羈,卻也讓人不禁遐想,這背後隱藏著怎樣的故事與經曆。
它像是一個無聲的講述者,默默訴說著少年過往的風雨與坎坷,讓人在敬畏之餘,也不禁心生憐憫。
江聽晚後退些,“好~好,我不碰。”
閣樓雖然簡陋,卻十分乾淨整潔。
江聽晚抱膝縮在牆角,看著少年在月光下忙碌的背影。
他修長的手指觸碰到雪白的羽毛間偶爾閃過金屬冷光——那是嵌在皮肉裡的陳舊抑製環。
“我叫江聽晚。“她鼓起勇氣打破沉默,聲音輕軟得像羽毛拂過,“你呢?“
“諾爾。“
少年頭也不抬,正在擦拭一柄閃著寒光的短刃。
刀刃反射的冷光掠過他英挺的鼻梁,照亮那雙戒備的金瞳:“嬌生慣養的雌性不該獨自亂跑。“
“我我迷路了。“
江聽晚無意識地絞著衣角,突然格外想念德文希爾書房裡那盞暖黃的壁燈。
此刻德文希爾他們怕是已經找瘋了吧?
諾爾突然停下動作。
月光穿過破敗的窗欞,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投下細碎光斑。
這個蜷縮在角落的雌性實在太奇怪——柔軟得像初春的新雪,卻又帶著令他心悸的溫暖。
貧民窟二十年的生存經驗告訴他,越是美麗的東西往往越致命。
“知道回去的路嗎?“他聽見自己乾澀的聲音。
江聽晚垂下睫毛,在臉頰投下小片陰影。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從未記過莊園的地址——德文希爾把她保護得太好了,好到讓她忘了這個世界有多危險。
“怎麼?你不會連自己住哪都不知道吧?”諾爾看著江聽晚的沉默有些好笑。
怎麼能有人傻成這樣。
“德文希爾公爵府你知道嗎?“
她抬起水潤的眸子,看見諾爾的表情突然凝固。
少年猛地展開雙翼,雪白的羽翼刹那間填滿整個閣樓空間。
那些羽毛在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每一片都像是被星光親吻過,隨著呼吸輕輕起伏時,仿佛有銀河在他翼間流動。
江聽晚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她看過昭君屹美麗的蝴蝶翅膀,那種五彩的熒光,美豔動人。但是這雙翅膀不一樣,這雙翼寬廣而輕盈,每一根羽毛都散發著柔和而聖潔的光芒,宛如千萬片細膩的雪絨交織在一起,既堅韌又溫柔。
這樣雪白的雙翼,在微風的輕撫下輕輕搖曳,每一次揮動都似乎能拂去世間一切塵埃與憂傷,帶來寧靜與希望。
這個少年分明是誤入塵世的雪色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