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藍星的鮫人宮殿,突然多了兩個傷員。
深藍的光暈在鮫人宮殿的穹頂流轉,宛如液態的星河倒懸於頭頂。
第三醫療室的空氣裡浮動著電離海水特有的鹹澀,十二台淡藍色治療艙在環形大廳中列如星軌,此刻卻有兩處艙位亮起刺目的猩紅警示燈。
“這簡直就是災難!“
淵澈的銀紋袖口攥出褶皺,尾鰭在晶石地板上劃出淩亂的水痕。
這位素來以優雅著稱的鮫人少主此刻正扯著淡藍色的發尾,血液從指尖滲出——方才他徒手捏碎了監測儀的水晶麵板。
最外側治療艙內,德文希爾正凝視著全息投影中跳動的數據。
蒼白的指節按在強化玻璃上,在表麵凝出一片白霧。
“心率穩定在57,但神經遞質水平還在持續下降。“
他血色的瞳孔倒映著艙內少女胸口的鱗片,那枚青藍色的護心鱗正隨著呼吸明滅,宛如深海中永不熄滅的引航燈。
三米外的另一座治療艙內,淵明銀藍色的鮫尾已褪去大半光澤。
暗紅血絲在尾鰭的透明薄膜下遊走,被拔除鱗片的腰際傷口泛著詭異的幽紫——那是逆鱗離體引發的血脈反噬。
全息屏上代表生命體征的曲線如暴風雨中的海燕般起伏不定。
“真是瘋子!“
淵澈的尾鰭重重拍打在珊瑚立柱上,震落一串發光的海月水母,“徒手撕護心鱗!當鮫人族的再生能力是星際快修站的納米機器人嗎?“
醫療艙突然傳來刺耳的警報。
江聽晚被冷汗浸透的額發黏在透明呼吸罩上,夢境中的幽藍蝶翼割裂了她的記憶膠片——那些閃回的片段裡,德文希爾在爆炸中崩裂,而她自己的雙手正湧出淡青色的治療光暈。
“德文希爾!“
她在液態修複液中猛然睜眼,驚起的氣泡群模糊了艙外眾人凝重的麵容。
右手無意識地撫上心口鱗片,那裡傳來的溫熱與海底的冷寂形成奇異的共振頻率。
淵澈的腕帶投影在空中展開診斷報告。
“蝶毒侵蝕了海馬體突觸,但護心鱗的量子糾纏效應保住了核心記憶區。“
全息圖上,代表記憶鏈的青金色光點正在幽藍毒霧中艱難閃爍,“就像在超新星爆發中守護最後一片星雲。“
淵澈的鮫人耳鰭因憤怒完全張開,露出下方珍珠色的虹膜。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小家夥失去了近乎一半的記憶,而我的蠢弟弟可能要當三個月褪鱗期的人魚標本!“
……
珊瑚床的熒光在海浪翻湧中明明滅滅,江聽晚頸後的鮫綃係帶滑過鎖骨,垂落在德文希爾手背。
男人沉睡的鼻息正掃過她膝頭,被他掌心溫度灼出的紅痕尚未消退,此刻又在晨光裡泛起細密的酥癢。
她撥開纏繞床柱的熒光海藻,指尖懸停在德文希爾微敞的領口。
蒼青色血管在冷白皮膚下蜿蜒,隨喉結滾動沒入陰影。
偷偷用手指描繪著他的眉眼,不得不說,德文希爾那種成熟男人的魅力,還是吸引著江聽晚的。
“晚晚,剛醒就胡鬨?“
德文希爾忽然含住她未來得及收回的指尖,尖牙擦過指腹時帶起細小的電流。
江聽晚的鮫紗睡袍被壓出褶皺,珍珠母貝紐扣不知何時崩開兩顆,露出肩頭未愈的玫瑰色吻痕。
男人血色瞳孔裡浮起鎏金漩渦,暗紋正沿著頸側向鎖骨攀爬,那是蛇獸情動時抑製初擁衝動的印記。
“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身邊半步!”
潮聲突然變得粘稠,月螺風鈴在二人交錯的喘息中凝滯。
德文希爾的蛇尾纏繞住江聽晚的腳踝,暗紋銀線裡還絞著她的一縷青絲。
當他俯身嗅聞她耳後時,發梢垂落的墨綠色長發正輕輕掃過她劇烈起伏的胸口。
德文希爾血色的眸色澄淨的看著她,自己的小家夥,終於醒了!
江聽晚的小臉微紅,“抱歉~”。
水晶穹頂折射著幽藍波光,細碎虹彩在珍珠簾幕間流轉。
德文希爾指尖撫過鮫綃被衾的褶皺,那抹月華般皎白的綢緞上,少女睫毛正簌簌顫動。
“頭還疼嗎?“
他屈膝半跪在貝殼床畔,墨綠長發如綠藻傾瀉在玄色鮫綃袍上。
珊瑚燈在他側臉投下搖曳的暗影,將那雙翡翠色瞳孔裡的憂色藏進更深的海淵。
江聽晚支起身時,腕間銀鈴叮咚輕響。
她歪頭打量四周,海水在琉璃窗外織成流動的帷幕,遊魚鱗片偶爾閃過星子般的微芒。
“這是“
纖白手指絞住被角,貝齒咬住的下唇洇開一抹胭脂色。
“鮫人宮。“
德文希爾喉結滾動,尾音浸著千年珊瑚般溫潤的啞,“晚晚可還記得“話音戛然而止。
“德文希爾!“
少女忽然綻開笑靨,赤足踩上冰涼的水晶地麵,足踝銀鏈在幽光中泠泠作響,“你說今日要帶我去采星露薔薇!“
她蹦跳著抓住他衣角,德文希爾心裡頓時綻開漣漪。
德文希爾垂眸掩住眼底破碎的光。
她忘了,那是不是說明她也忘記了自己已經是她的獸夫了!
少女發頂翹起的絨毛蹭著他掌心,讓他想起初遇時那隻跌進薔薇叢的雲雀。
“好。“
他屈指彈滅即將墜落的燭淚,聲音比月光更輕,“但晚晚要乖乖喝藥,等薔薇花開時“
“拉鉤!“
江聽晚突然伸出小指,嫩紅的指甲蓋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
這個動作讓德文希爾呼吸驟停——初遇那幾日,她也是這樣勾住他的尾指,說要永遠住在開滿星露薔薇的公爵府裡。
琉璃窗外,鮫人侍從的鱗尾掠過時攪碎一池月光。
德文希爾望著枕在自己膝上酣睡的少女,指尖懸在她眉心三寸處,那裡有道幽藍色的紋路正在消退。
千年玄冰雕琢的床柱滲出霜花,卻不及他眼底凝結的寒意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