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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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如蜜糖般流淌,穿透彩繪玻璃穹頂的每一個棱角。

鎏金柱將晨曦切割成細碎的金箔,斑駁地灑在江聽晚纖細的腳踝上——那條新係的星月腳鏈正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搖曳,每一顆鑽石都在光線下折射出迷離的虹彩,仿佛將整個銀河都禁錮在了她的肌膚之上。

輕紗睡裙拂過螺旋階梯時發出沙沙輕響,像春蠶啃食桑葉般細微。

她忽然駐足,鼻尖縈繞著袖口殘留的淡淡花香,那是夜來香與玫瑰的混合氣息——昨晚昭君屹為她更衣時,修長指尖不經意間留下的印記。

這香氣讓她想起那個雨夜,他撐著黑綢傘站在宮牆下,傘沿滴落的雨水在他肩頭綻開一朵朵透明的水花。

水晶碎片散落在台階上,宛如天使打翻的珠寶匣。

每一塊碎片都精準地折射著不同角度的光線,在她赤足踏過的路徑上鋪就一條流動的星河。

身體表麵的傷痕早已愈合如初,連最細微的紋路都消失無蹤。

但昭君屹親手調製的蝶毒正蠶食著她的記憶,像潮水衝刷沙堡般緩慢而堅定。

她時常在清晨醒來時,對著鏡中倒影怔忡許久,想不起昨夜枕畔凋零的薔薇是誰簪上的。

赤足踏上階梯的瞬間,一陣銳利的冰涼刺入足心。

她輕顫著縮回腳,發現那些鑲嵌在凹槽中的並非普通水晶,而是星國皇室失竊的“星辰之淚“。

這些本該鑲嵌在皇權上的珍寶,此刻卻成為囚籠裡最精致的刑具。

她忽然想起德文希爾為她鋪一條鵝卵石小徑,連收集鵝卵石都要挑最圓潤的。

烏木門無聲滑開的刹那,陰影中浮出昭君屹修長的輪廓。

月白色立領襯衫被晨光染成珍珠色,而紫晶袖扣卻像兩個吞噬光線的黑洞。

“早安,我的晚晚。“

他推來的薔薇凍裡,琥珀色糖漿裹著昨夜從她發間拾取的玫瑰花瓣,“昨夜你夢見了什麼?“

聲音溫柔得像在詢問一件珍寶的保養狀況。

江聽晚後退時,紗裙掃過台階上鋒利的鑽石棱角——那些本該點綴聖杯的星辰碎片,此刻正在她肌膚上書寫疼痛的經文。

當她握住欄杆時,才發現纏繞其上的並非紫藤,而是流動後凝固的水銀,每一片“葉子“都在折射著冰冷的算計。

“為什麼?“

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殿下明明“話語突然被截斷

昭君屹的食指壓上她的唇瓣,百花香氣瞬間湧入鼻腔。

這個動作讓她想起那次受傷,他也是這樣拭去她眼角的淚,隻是那時他指尖的溫度比現在暖上三分。

她踉蹌著扶住立柱,看清籠頂垂落的銀絲竟是星軌的實體化。

三千根銀線末端墜著的鳶尾花粉囊正在滲出磷光,像無數隻窺視的眼睛。

當她想避開他伸來的手時,茶匙碰擊盞壁的脆響突然變成警鈴。

昭君屹突然咬住她耳垂的瞬間,江聽晚在他懷裡聞到了血與鐵鏽的氣息。

他的唇沿著頸線遊移,在鎖骨留下月牙形印記時,她透過淚光看見籠外爬滿的薔薇——那些永遠不見天日的花朵,正在用畸形的方式綻放。

“晚晚知道嗎?“

他的呼吸噴在耳後激起一陣戰栗,“這些薔薇從胚芽時期就活在黑暗裡。“

聲音裡帶著令人心碎的滿足,“就像你第一次喝我調的蝶吻酒時,睫毛顫動的樣子。“

當碎花從他掌心飄落,江聽晚忽然明白了他寢殿那些琉璃花房的含義。

這個表麵溫潤的皇太子,早把心雕琢成了不透光的暗匣。

陽光突然變得刺眼,鎏金柱上的雕花在她視網膜留下灼燒般的殘影。

昭君屹的手指在金柱上收緊,骨節泛出青白。

“為什麼“聲音突然哽住,像是咽下了一整顆帶刺的果實,“你總是看著遠方呢?“下一秒又恢複成甜蜜的低語:“不過沒關係,很快“

溫熱的唇貼上她後頸時,江聽晚在他瞳孔裡看見了自己的倒影——一隻被薔薇藤穿刺的金絲雀,每根羽毛都沾著晶瑩的露珠,不知是晨露還是淚水。

……

德文希爾處理完事情到莊園探查江聽晚的傷勢時,淵明淵澈都愣了。

他們一直以為小家夥在德文希爾那裡。

意識到江聽晚失蹤的三人,第一時間詢問昭君屹,卻沒有任何回應。

德文希爾的精神力具象刺穿大理石地麵,翡翠荊棘瞬間絞碎整麵客廳的牆麵。

昭君屹帶走了他的小家夥,他的雌主……

淵撤的光腦虛屏瘋狂滾動數據流,投影出七十二小時前昭君屹抱著江聽晚穿過玫瑰園的監控畫麵。

那些機械蜘蛛傳來的影像突然扭曲成雪花,反噬的電流直接損壞了淵撤的光腦。

“他在嘲笑我們。“

淵明握碎掌心的定位芯片,鮮血順著鮫人獸紋滴在德文希爾腳邊。

三人各有勢力,卻一時之間查不到昭君屹的所在。

……

皇宮裡

水晶吊燈在氣壓變化中發出脆響,王後捏碎了手邊的琉璃杯。

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密令上,“前線勞軍“四個燙金字在血漬中膨脹變形。

她下令讓江聽晚去前線慰問軍隊,想借此殺了她。

可是,現在昭君屹帶著江聽晚失蹤了。

侍從官屏住呼吸,看見女王頸側浮現出罕見的鱗狀紋路——這是王室血脈暴怒時的生理特征。

“他竟敢……“

嘶啞的低語震碎了窗欞冰花,整個議事廳的溫控係統突然超載。

廊下的雪梟驚飛而起,撞碎了花園裡最後一隻追蹤器的紅外射線。

利德爾也奉命追查此事。

……

第三日的晨光如融化的金箔,透過琉璃窗欞斜斜灑落,在昭君屹的睫毛上碎成細小的光暈。

他垂眸凝視懷中輕顫的少女,眼底翻湧著近乎虔誠的癡迷,仿佛在注視一件即將完成的藝術品。

空氣中彌漫著蝶毒與百花的馥鬱,甜膩得幾乎凝成實質,在紗衣下遊走、纏繞,像無數細小的觸須,一點點侵蝕她的理智。

江聽晚的脊椎泛起酥麻的癢意,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他胸前的衣料——那上好的雲紋綢緞,每一道暗紋都像是精心編織的蛛網,而她早已深陷其中。

“晚晚的睫毛在抖呢。“

昭君屹低笑,薄唇含住她泛紅的耳尖,舌尖輕輕一舔,便感受到她驟然繃緊的顫栗。

他的喉間溢出滿足的歎息,溫熱吐息裹挾薔薇冷香鑽入她耳蝸,激起一陣細微的電流。

蝶族特有的鱗粉自他發梢簌簌飄落,在檀木地板上鋪開一片星屑般的熒光,恍若夢境。

江聽晚的綢衣滑落半肩,瓷白肌膚上還殘留著昨夜的紅痕。

她茫然抬眼,蝶毒侵蝕下的記憶如同被雨水暈染的墨跡,連思緒都變得遲緩。

她隻記得這幾日總是無故困倦,醒來時枕畔必定放著沾露的新鮮薔薇,而昭君屹的眸色一日比一日深沉。

“像初春的花枝……“

他低喃,帶著薄繭的指腹沿著她脊柱緩緩遊走,最終扣住她纖細的後頸。

那一瞬的觸碰激起奇異的戰栗,甜腥味在舌尖蔓延,江聽晚本能地仰頭躲避,鎖骨卻撞上他浸著冷香的齒尖。

“唔……“

昭君屹悶笑著用虎牙細細研磨那片肌膚,直到淡青血管上綻開釉色紅痕,如同白瓷上精心點染的朱砂。

“這麼漂亮的瓷器,“他舔過她跳動的脈搏,信息素濃得幾乎化為實體,“該刻滿主人的印記才對。“

江聽晚在眩暈中看到他瞳孔裡浮動的鱗粉——蝶獸人發情期的征兆,如暴風雨前翻湧的幽藍海浪。

當他的手掌撫過她戰栗的肋骨時,蝶翼狀骨刺突然刺破紗衣,纏繞在她腕間的綢帶猛地收緊。

“讓我教晚晚開鎖……“

他牽引她的手指按在鎏金腰帶上,鎖扣在晨光中熔成液態的金,燙得她指尖發顫。

“不……“

她搖頭,破碎的嗚咽被碾碎在唇齒間。

蝶毒蠶食記憶,信息素摧毀抑製力,可靈魂深處仍有微光掙紮著不肯熄滅。

當江聽晚終於咬破舌尖試圖清醒時,昭君屹卻溫柔地托住她的後腦,將染血的唇珠含入口中。

“連疼痛都是薔薇味的。“

他歎息,染著熒粉的拇指撫過她濕潤的眼尾,在淚痣旁留下月牙狀淤痕,“哭起來更像淋雨的薔薇了……“

尾音消散在突然深入的吻裡。

三千晶菱倒映著他們交疊的身影,像一對被封存在琥珀中的雙生蝶,翅翼相纏,永世難分。

江聽晚用最後一絲理智掙紮,聲音裡凝著絕望的蜜,“真正的愛……該是自由的。“

昭君屹卻將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裡傳來近乎暴烈的心跳。

“可我生來便是如此,“紫金眼眸中暗潮洶湧,“隻有鎖在懷裡,晚晚才會永遠看著我。“

這句話,伴著鱗粉的熒光,深深烙進江聽晚混沌的記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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