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三刻。
此時的大周女帝悠悠轉醒,進來伺候的宮女捧著一套襦裙,因為女帝不喜龍袍的款式,自她登基以來,就將龍袍改成了長裙。
女帝抬起頭看了看窗外,慵懶地對著進來的宮女問道:“幽夜司換防了嗎?”
“回稟陛下,午時便已經換防。”
“嗯,給朕換一套襦裙,不要讓人認出朕的身份。”
大周女帝本來隻對陸沉這人有些許好奇,但還沒到想要自己屈尊降貴去見一麵的程度。被秦王的一句話勾起好奇心的女帝,如今卻非要見見不可了。
陸沉此時正在往後宮走去,與幽夜司的幾人分開之後,想著這是自己第一次進宮,聽說皇帝都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反正也沒人說讓自己不能去後宮,那自己的第一站便先去後宮轉轉。
過了勤政殿,再往後是女帝辦公、會見朝臣的宣政殿,陸沉還刻意繞了過去。因為是第一次入宮,也沒有個目的地,後宮那麼多宮殿,一時間不知道該往哪去,隨便巡了個方向就徑直走了過去。
沒過多久,陸沉迷路了。女帝登基後,遣散了先帝的後宮,皇長子每當幾天皇帝就被廢了,所以後宮顯得格外冷清,這會想找個宮女太監問問路都沒有人。
陸沉站在路口,雙手叉腰,看著前後左右外觀都是一樣的宮殿,歎了口氣。
正在陸沉一籌莫展之際,一道女子的聲音從後方傳了過來,“你是何人,再次作甚?”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陸沉一跳,隨即迅速轉過了身,左手就按在了刀柄上。
陸沉經曆了這麼多事,心智也算是成熟了不少,保持著冷峻不凡的神色,抬眼望了過去。
複道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名紅衣女子。
女子一襲赤色長裙曳地,滾燙的朱紅從衣襟流淌到腳踝,連腰間束帶都浸透了烈焰般的光澤。沒有金線銀絲的堆砌,單憑純粹色塊便在空間裡烙下灼目的印記——像是有人將整團燃燒的晚霞揉碎了披在身上,連呼吸都染上灼熱氣息。
女子一雙桃花眼清澈如水,隱隱泛著溫潤的光澤,仿佛能透過那汪秋水看見瞳孔裡映著的倒影。唇色不施脂粉卻透著紅潤。青絲隻是用素色發帶鬆鬆係住,發髻簡單卻不失雅致,整個人顯得清秀自然,卻又透著一股慵懶的氣息。
至於身材,上半身像塞了顆即將撐破的水蜜桃,往下腰線收得筆直利落,胯部卻像發酵過的麵團般蓬鬆圓滿。明明用高腰裙都壓不住那股子豐潤勁兒,要是解開腰封露出真本事,怕是要把布料都燙出個窟窿眼。
女子風韻宛若灼灼盛放的罌粟,令人心馳神往卻不敢輕易采擷。
陸沉麵露驚豔之色,也沒失了分寸,開口道:“在下陸沉,在幽夜司任職,受秦王之命巡視皇城大內。姑娘是何人?”
來人正是大周女帝,見陸沉麵上流露出來的神色,嘴角輕輕彎起一抹弧度,暗自思忖:小樣,朕還不迷死你。不過這陸沉也真是夠俊俏的。
見陸沉不認識自己,女帝更不願表明身份,氣勢倏然一變,化為了舉止落落大方的模樣,開口說道:“我是宮中的女官,每日會定時在後宮巡查。幽夜司何時能巡視後宮了?”
陸沉雖說是有點小聰明,但都用在了走下坡路上,突然見來這麼個絕色女子,加之對皇帝刻板的印象,根本就沒懷疑來人說的話。
“那個那個”陸沉此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解釋,畢竟一個巡防之人跑到後宮來巡視,確實是不合規矩。
“嗯哼?莫非你是存了不軌之心?”
“姑娘誤會了,我說我迷路了,你能信不?”
“我信。”
陸沉長舒一口氣,剛要為自己的機智暗暗竊喜,不料女子隨後的話,像一盆冷水又潑得自己渾身發涼。
“我信你是在後宮迷路了,但是你能到這後宮來這實屬不應該吧?畢竟除了這後宮,到哪都有太監宮女。”
陸沉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對著女帝說道:“尋常幽夜司巡查之人自是不能入這後宮之中,我奉秦王殿下之命,要我熟悉熟悉宮內環境。”
“哦?這是為何?”
“據線報,昨日涼州大盜‘無影鳧’混進了京城,想要入宮盜取皇室秘辛,秦王殿下安排我來宮內是抓賊的,所以讓我熟悉地形,我想著內外都有人巡防值守,唯獨這後宮偏偏沒有,這才先到了此處。”
“原來如此。”女帝裝作才知道的樣子,點了點頭。
陸沉這會這口氣才算喘勻了,心下暗忖:差點栽在你這姑娘身上,得虧小爺腦子好使,不然還真讓你給唬住了。
“陸大人,這麼受秦王殿下器重,想來實力應該是不錯。”
見自己解釋清楚了,陸沉便也放鬆了下來,一放鬆嘴也跟著放鬆,就開始走下坡路了
“哎~姑娘不知,我並非實力有多強,單純就是為了結交一下,畢竟大樹底下好乘涼。秦王殿下位高權重,將來指不定還能靠著秦王一步登天呢。”
女帝挑了挑眉,聽出了弦外之音,開口問道:“哦?陸大人想當‘陸貴妃’?”
“不不不,姑娘此言差矣,陛下堂堂九五之尊,將來‘麵首’肯定不止一個,以我這等樣貌,雖說入選肯定是意料之中的事了,但是我可不想與人共侍一妻。”
“那你是何意?”
“能娶到幾個像姑娘這般的,那才是我的追求。”
“?”
這話都給女帝氣笑了,你想娶我也就算了,哪怕你說娶我一個,你還多娶幾個。還不讓我多養幾個麵首。
“姑娘為何發笑?”
“陸公子好大的口氣呢,你想娶幾個?”
陸沉掰著指頭算了算,目前來看,娶三個倒也還不錯,於是開口道:“娶五六個吧,畢竟太多了也照顧不過來。”
女帝露出一抹笑意,雙手抱肘托住胸脯,“若是陛下非要讓你做‘麵首’呢?”
“那我就告訴陛下,我有妻子了唄,畢竟糟糠之妻不下堂嘛。”
“哦?這可是欺君之罪啊。你就不怕掉腦袋?”
“怕啊,怎麼不怕,若是與人共侍一妻,倒還不如掉腦袋呢。”
女帝覺得陸沉膽子大的出去,於是對他的興趣更濃了,想要再試探試探這小子,看看還能炸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
“那你覺得當今陛下如何啊?”
“我又沒見過,我怎麼知道?不過能當皇帝的人一定不是善茬。”
“嗯?”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不是有句話嗎?‘最是無情帝王家’,能當上皇帝會是善男信女嗎?”
女帝聽完這話不知道該怎麼反駁,想了想覺得再說下去,這小子得死在這兒,於是開口說道:“陸大人先忙吧,我去其他宮巡視一番,有緣再會。”
還未等女帝走到路口轉角,就聽到陸沉的聲音傳來:“相識一場便是緣分,既然姑娘知道我是誰了,敢問姑娘芳名?”
女帝從出生就被封為了公主,一直被稱封號,後來當了皇帝,更是無人敢問她的名諱,如今這小子居然問她的名字。
女帝步履盈盈間,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陸沉,直到轉過路口才傳來鮫綃漱玉的聲音。
“雲知柔,陸大人可要記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