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長黃寶軒坐在張明山的旁邊,他微微前傾著身子,雙手交疊置於桌上,臉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聽到張明山的話,他輕輕歎了口氣,接過話茬:“張書記說得沒錯,這事兒現在鬨得滿城風雨,網絡上那段錄音,唉,影響太惡劣了。咱們身為領導乾部,得給群眾一個交代啊。”
說著,他微微抬起眼皮,目光有意無意地掃向坐在斜對麵的市委常委、副市長高學舟,眼神裡透著不易察覺的暗示。
高學舟心領神會,立刻挺直腰杆,清了清嗓子,義正言辭地說道:“是啊,張書記、黃市長,這錄音裡的內容一聽就不簡單,楊書記跟建築公司老板的那些對話,要是屬實,這性質可就太嚴重了。”
“我認為,咱們應該按照組織程序,當機立斷,先讓楊書記停職,接受組織調查。如果真的有問題,咱們便能夠掌握主動權。”
“如果沒有問題,那也能還楊書記一個清白。”
他這一番話,雖然明確的在攻擊楊朝山,卻又說得滴水不漏,是以組織程序為抓手來說的,讓人挑不出理來。
一時間,議室裡的空氣愈發沉悶,眾人的目光紛紛投向坐在一旁的楊朝山。
此時的楊朝山,臉色鐵青,嘴唇微微顫抖,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顯然是在極力壓製著心中的怒火!
他緊攥著拳頭,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想要開口辯解,可喉嚨卻像被堵住一般,半晌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
那段錄音在網上瘋傳後,他就知道自己陷入了一個精心設計的圈套,可這陷阱挖得太深,證據確鑿得讓人絕望,他一時之間竟無從反駁。
“我沒有做過那些事,錄音肯定是假的!”
楊朝山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話,聲音帶著幾分顫抖與無助,在寂靜的會議室裡顯得格外單薄。
“空口無憑啊,楊書記。”
高學舟冷哼一聲,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現在證據擺在眼前,你總得拿出點實實在在的東西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吧。”
張明山眉頭緊鎖,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
他心裡跟明鏡似的,高學舟如此急切的當眾攻擊楊朝山,肯定是有人指使!
而這個指使高學舟的人,大概率也不是彆人,正是坐在他旁邊的市長黃寶軒!
黃寶軒跟楊朝山素來不和,這一點眾人皆知!
前段時間,為了教育局長的人選,他們兩人還在五人小組會上大吵了幾架。
後來,雖說是黃寶軒推薦的人選因為自己的陰謀詭計敗露而受到處理,在競爭中黯然出局,最終楊朝山推薦的人選成功上位!
但是,以黃寶軒的狹隘心胸,絕對把這個仇算在了楊朝山身上!
另外,在市委常委中,楊朝山一直都是他的堅定支持者,很多他不方便說的話,都是楊朝山去說,很多他不方便去做的事,也是楊朝山去做!
這一次,黃寶軒組織人手攻擊楊朝山,恐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可如今這局麵,輿論一邊倒,錄音看似鐵證如山,他想保楊朝山,卻苦於找不到合適的由頭,一時陷入兩難境地。
就在這僵局之中,坐在角落裡負責記錄的陳揚,不動聲色地微微皺眉。
其實從錄音事件剛爆出來那會兒,他就覺得事有蹊蹺。
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他對楊朝山也算是挺了解了。
雖然楊朝山是性子比較急,但平日裡給他的印象是個實乾派,一心撲在工作上,不像是會被金錢收買、搞利益輸送的腐敗分子。
另外,他也知道,寧海政壇看起來一團和氣,其實裡麵的水很深,主要分為兩大派,其中一派以張書記為首,這一派的人多為從省裡或者是其他地市調過來的乾部為主,被人戲稱為“空降派”。
而另一派則以本地土生土長的乾部為主,被稱為“本土派”,其中的領頭羊便是市長黃寶軒!
雖然兩派的實力都很強,但總起來說,肯定還是空降派壓本土派一頭!
或者說,張書記壓黃市長一頭!
市委副書記楊朝山,便是張書記陣營中最重要的盟友,沒有之一。
而且,這段錄音出現的時機太微妙了,不偏不倚,剛好卡在拆遷工作受阻、各方矛盾激化的節骨眼上,背後若說沒點貓膩,他是打死也不信。
因此,他便找到了大學時的校友張輝,如今張輝在國內一家頂尖的 ai公司專研音頻技術,要是有人能識破這錄音的破綻,非他莫屬。
當年上大學的時候,雖然他們不是一個學院的,但是他們都酷愛跑步,經常一起跑步,還一起參加過幾次馬拉鬆,關係很好。
於是,他就跟張輝通了個電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讓他幫忙對這段錄音進行技術分析。
張輝沒有推辭,爽快的應了下來。
時間已經過去兩天了,張輝還沒有給自己回複。
眼看著會議室的氣氛如此焦灼,張書記、楊書記兩人被黃寶軒陣營的人逼得下不了台,他不由得掏出手機,發了個信息詢問張輝,那段錄音分析的怎麼樣了!
很快,張輝就給他回複了信息:“陳揚,有眉目了!這段錄音是合成的,裡麵有明顯的音頻拚接痕跡,我給你出了一份詳細的分析報告,你拿這個肯定能幫楊朝山洗清冤屈。”
隨後,張輝便發來了一份分析報告。
看著這份分析報告,陳揚如獲至寶,他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徑直走到了張書記身旁,低聲在他耳邊言簡意賅的彙報了這個情況。
張明山眼睛一亮,從陳揚手中接過手機,打開報告,快速翻閱起來。
其他人不明所以,一個個眼神複雜的看著張明山和陳揚,想知道他們在搞什麼把戲!
終於,黃寶軒有些不耐煩了,再次用眼神暗示自己陣營的幾個常委,給張明山施壓!
就在這時候,張明山卻不慌不忙地開口了:“各位同誌,先彆急著下結論,我這兒有份新證據。”
說著,他示意陳揚把錄音分析報告在會議室的顯示屏上展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