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顧瑩的話,啞巴爸爸身子猛地一怔,胸口,像是被一記重錘,狠狠砸中,難受得他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垂在身側的雙手微微顫抖,死死攥著衣角,指關節都泛起了白。
最終,他還是咽下酸澀,轉身朝外麵走去。
走到門口時,小混混男友又對著他背影囂張喊道,“老東西,你最好一個小時後再回來我, 我要在這裡辦了你家大小姐,你彆回來打擾到我們的好事。”
顧瑩一臉嬌羞的靠在小混混男友懷裡,小手往他胸膛上輕輕捶了一拳,“你真壞~”
啞巴爸爸停下腳步,渾身血液,不受控製地往頭頂湧去。
他猛地轉過身,雙眼通紅地瞪向小混混,胸口因情緒影響劇烈起伏。
他幾個箭步衝回客廳,額頭青筋暴起,雙眼瞪著小混混,雙手急切又憤怒的比劃著,眼底的怒火,好似要將小混混灼燒。
「你敢碰我女兒一根手指頭試試?你若敢碰她,我跟你拚命!」
小混混不知道啞巴爸爸比劃了什麼,他嘴角勾起一抹邪氣的笑,“嘖嘖,臭啞巴還急了,有種你說話啊。”
顧瑩從小跟著啞巴爸爸一起長大,她自然能看懂他比劃的什麼。
她像是被觸碰到了逆鱗,瞬間就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衝到啞巴爸爸跟前,大聲嚷嚷,“你個啞巴傭人,少在這裡多管閒事,趕緊滾出去買水果,彆再在這裡丟人現眼!”
顧瑩眼裡的嫌棄與厭惡,像一把鋒利的刀劍,狠狠刺進了啞巴爸爸的心窩。
啞巴爸爸的眼眶更加紅了,他緊皺著眉頭對顧瑩比劃:
「你還小,不懂事,不要輕易被小混混騙了,你該將心思用在學習上,我是你爸爸,不會害你的。」
顧瑩像是被點爆的火藥桶,一下子就炸開了,她跳著腳嘶吼起來,“你現在不過就是個寄人籬下的啞巴傭人,你憑什麼管我的私事?我和他在一起開心就行,你少在這裡指手畫腳,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麼德行,整天臟兮兮的,連老婆都管不住,窩囊廢!”
小混混男友聽到顧瑩的話,一邊大笑一邊吹口哨。
啞巴爸爸的臉色變得煞白,嘴唇顫抖不已。
他看著自己含辛茹苦、費儘心思養大的女兒,用如此難聽的言語攻擊自己,心,難受得好似要裂開。
他眼底滿是被至親之人傷害過後的怒火與痛心,他抬起手,重重甩了顧瑩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空氣裡有片刻的安靜。
顧瑩捂著火辣辣疼痛的臉頰,瞪大眼睛看著啞巴爸爸,眼裡滿是難以置信。
從小到大,他從未碰過她一根手指頭。
這會兒,他竟然敢打她?
小混混男友看到顧瑩挨了打,他惡狠狠的跳起來,手指指向啞巴爸爸的鼻子,“你個不識好死的臭傭人,竟敢打老子的女人!”
小混混衝向啞巴爸爸,跟他扭打起來。
常年勞作的啞巴爸爸,哪裡敵得過年輕力壯又時常尋釁滋事的小混混,三兩下就被推倒在地。
顧瑩站在一邊,她不停地給小混混男友加油。
誰讓臭啞巴打她的?給他點教訓,讓他以後不敢再用長輩身份壓她,不敢再作威作福。
啞巴爸爸的牙齒都被打掉了一顆,怒火燃燒了理智,他踉蹌著爬起來,衝進廚房,拿了把閃爍著鋒利寒光的菜刀出來。
小混混男友見啞巴爸爸要朝他砍來,嚇得逃了出去。
顧瑩見此,她恨恨地瞪了啞巴爸爸一眼,衝回了自己房間,將門反鎖。
不久後,小混混男友跟顧瑩提了分手。
顧瑩心裡愈發怨恨啞巴爸爸,覺得是他破壞了她和小混混男友的感情。
啞巴爸爸依舊早出晚歸,每天都在辛勤勞作。
雖然每天很辛苦,他依舊會趕在顧瑩下晚自習前回到家裡,替她做好宵夜。
發了工錢,也會悄悄在她書包裡放些零花錢。
轉眼就快到顧瑩十八歲生日了,啞巴爸爸知道她早就眼饞新款蘋果手機了。
為了滿足女兒心願,他在工地上沒日沒夜的加班,不顧粗糙的雙手磨出血泡,更顧不上腰酸得直都直不起來。
顧瑩成人禮那天,她和同學在外麵聚了會。
她喝了酒,搖搖晃晃的回來。
啞巴爸爸為她買了生日蛋糕,還有她從小就喜歡的小熊玩偶。
啞巴爸爸比劃著:「還有個禮物,專賣店沒有現貨了,明天才能拿回來,爸爸明天再送給你。」
顧瑩瞥了眼小熊玩偶,她眼神冰冷的接過,然後又一臉嫌棄的丟進了垃圾筒。
不僅如此,轉身離開前,還朝小熊玩偶吐了口口水。
啞巴爸爸僵怔在原地,他撿起小熊玩偶,一點點擦掉顧瑩吐出來的口水。
滾燙的淚水,從蒼桑的眼睛裡,滑落出來。
他將臉埋進小熊玩偶裡,肩膀顫抖,無聲的嗚咽。
燈光照射在他孤單落寞的身影上,像是在訴說著這些年,他那些不為人知的辛酸與委屈。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裡做錯了?
為什麼他和女兒的關係,會走到這一步?
……
第二天。
顧瑩睡醒後走到客廳,她竟意外地看到了躺在沙發上的啞巴爸爸。
平時這個點,他早就去上班了。
此刻他臉色蒼白如紙,一隻手緊緊捂著心口,另隻手似乎想要拿茶幾上的手機,但由於太過痛苦,咫尺般的距離,他愣是拿不到。
看到顧瑩出來,他朝她投來求助的眼神。
他雙唇青紫,額頭汗珠滾落,無比痛苦。
他說不出話,喉嚨裡發出微弱的嗚嗚聲,像是在求救,又像是在呼喊女兒的名字。
顧瑩心頭一緊。
有那麼一瞬,她感到無比慌亂和恐懼。
可很快,長久以來的叛逆和對啞巴爸爸的抵觸情緒,便占據了上風。
她望著沙發上痛苦掙紮的男人,心裡頭閃過一個極為可怕的念頭。
若是他死了,她就能徹底擺脫這個累贅了!
她站在不遠處,眼睜睜看著啞巴爸爸在自己麵前,心梗發作,停止呼吸。
直到最後斷了氣,他雙眼還直勾勾地盯著她,似乎在質問她為何要那般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