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
呂布和趙雲回來，暢快不已，兩人有說有笑，甚至快要勾肩搭背了，言談之中好似呂布是傷勢還未能痊愈，右臂不能完全發力，所以略輸一籌。
不過趙雲明白若非如此，自己不是對手。
而且自己正值壯年，乃是一個武人氣血精力、曆戰經驗最是鼎盛的時候，而呂布已是年近半百，仍舊雄武。
論騎術二人是差不多的嫻熟精妙，但是呂布的氣力其實更大，若是能將慣用手從右手練成左手，應當是風采不減當年。
那樣的話，幾十回合自然是不分勝負，越久則趙雲越危險，因為呂布有越戰越勇的本能，這種天賦之能非尋常人也。
呂布和許澤暢飲一夜，因是家宴，身為師妹的呂玲綺也不情不願的到場，隻是坐在側位一言不發，時不時冷著臉偷看許澤。
許澤和呂布越談越歡，提及了許多家國大事，呂布將當初長安大戰再次說及，十分驕傲的細談功績，兩軍交戰中在百餘騎護衛之下斬殺韓遂。
震懾西涼兵馬。
說馬騰麾下有個年輕人，許是他子嗣，十分勇猛，而且他的衛隊還有投擲長矛之能，雖然不多，可是威力不凡，若是日後能操訓壯大，列陣投擲，殺傷力不容小覷。
這可比箭矢威力大多了，而且戰馬當會難以避之，已寫成了軍報告知曹操，會有暗探不斷去打探消息。
“溫侯所說的人，應是馬超，馬騰之子。”
“不知，”呂布也不去多問，隻是記下了這個名字，待日後暗探回來，再印證是否一致。
接著，自然不可避免的談及了閩越和日後的征夷大計。
呂玲綺的臉色頓時就不自然起來，瞬間帶著幽怨盯著許澤，要是沒聽見那話多好，現在師兄在心裡的形象還是可征討海外，揚大漢國威的蓋世英雄。
不過許澤卻沒有說及方才那些頗有衝擊力的大論，而是換了一種說辭。
說著還轉過臉來衝呂玲綺眨了下右眼，嚇得她趕緊移開視線。
這意思就是，那番話當是秘密，不可為他人言。
混賬，這話典將軍也知道，若他不知就好了。
嘖，呂玲綺微微閉了閉眼，感覺自己心跡有些奇怪，於是又看了許澤一眼，還是那般英雄豪俠的模樣，笑容爽朗、濃眉正目十分坦蕩。
真反差！
呂布問道：“其實我就有一個問題，大漢數百年間征夷州數次未能成功，有幾次還因海上雷雨浪大而船毀人亡，子泓就算能成，恐怕也需數年之功，不亞於北伐袁紹。”
“若那時失敗了，豈不是一無所獲，還要背上罵名？”
許澤聽完撐著案幾笑了好久，才說心裡話：“溫侯，這些事說給你聽，可千萬不要泄露出去，否則將會遭致禍端。”
“嗯，”呂布猶豫了片刻，還是按捺不住好奇想聽。
許澤收起笑容道：“連溫侯都不知實意，隻是在意這夷州籌的成敗，全然忘卻了謀去揚州乃是為了經略江東啊。”
“那時即便是失敗，江東已歸附揚州，重回大漢，孫伯符恐怕自責還來不及，這難道不是我最初任揚州牧的功績嗎？”
聞言呂布一愣，他的確是完全沒想到，已全然陷在了這各種征籌之事中。
在許澤提及之前，他認為孫策是已經歸順了的，猛然才驚覺並沒有，孫策對外宣稱還是以同盟自居，仍然將江東占據。
可是江東天塹早已是形同虛設，想不到如此大計之下，藏著這樣的心思。
“子泓真是……防不勝防也。”
哪怕是孫策知道，也已經拒絕不了了，畢竟江東所有的家族可能全都倒向了歸順，又何必帶著殘兵剩將去做逆賊呢。
孫堅這輩子最不願的就是被人說成賊子，後嗣能有一個扶漢之功名，可留於青史，享得廟宇香火，那也是不枉先祖之名。
這是多少文武家族盼都盼不到的結局了。
“明白了，”呂布展露笑意，趁著喝酒時，再一次警惕的瞥了許澤一眼。
和賈文和關係這麼好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小子一肚子壞水，還好我早就歸順了。
呸。
被驚到的呂玲綺內心敬佩之餘，還是偷偷的鄙夷了一下。
……
剛出門，路過隔壁宅邸的時候，大門忽然開了個小縫，裡麵探出個頭來：“許揚州，許君侯。”
“哦？子遠。”
許澤認出了此人，咧嘴笑道：“何故躲著不敢出來？你就這麼怕呂溫侯？”
許攸看呂布不在才敢小跑出來，說明了緣由。
原來當初呂布投靠袁紹時，曾在常山除張燕，據說那時身騎赤兔，踏樓如飛，來去陣中神勇無當，宛如霸王在世殺得張燕不敢交戰。
連袁紹都怕呂布若是養肥了欲反他製不住，所以和群臣商議了一番，準備暗中把呂布做了，但是呂布也很精明，將帳中點燃燭火，假裝還在查看軍情，其實直接溜了方才逃過一劫。
雖然這件事是呂布和袁紹的恩怨，但當時群策群力的那個群，其中就有許攸。
而且在常山時許攸就很看不起呂布，如今更是羞於見他。
“子遠找本州牧何事？”
“君侯，在下想問，何時才能讓在下出京師任在外的官吏？任一二千石便好，彆無他求。”
“我一直記得此事，”許澤皺著眉頭，思索了很久，靈光一閃方才想起，抬頭問道：“那，子遠攻伐常山之計想得如何了？”
許攸連忙伸出手向自己院中，直言道：“君侯請進，請進，在下思得幾道計策，隻是苦於近日丞相繁忙，很難見到他，不能告知。”
“今日恰巧遇到君侯，告知君侯也是一樣，還望君侯在丞相和陛下麵前，美言幾句……饒攸一個去處。”
許攸話說得卑微不已，他是絕頂聰明的人，當然明白這時候有計策去當朝獻計那不如悄悄的告訴許子泓。
既可以保全自己的名聲，又能立下功績，雖然功績會大打折扣，讓許澤摘取果實。
但沒辦法！能活下去就已經不錯了！
若是自己大張旗鼓的去獻策，以後冀州士族來到許都，一樣會把他罵得抬不起頭來，那時候可就不是一句“無奈歸順”可以糊弄過去了！
所以許澤當初在給他這個建議的時候，就已經預想到了此節，故此許攸的前路是堵死的，他隻能獻計給這位許揚州！
他簡直是……老奸巨猾！！
這種布局埋線的心思怎麼會出現在一個年輕人的身上！
“哦有計策啊！那，那咱們去聽聽？”
許澤左看右看，非常的勉強，“可我是揚州牧，管不了這北伐之事。”
“在下懇請君侯試聽之，此計有諸多遺漏之處，在下實在是想不明白。唯有你許揚州這樣的才智，方才能確保萬無一失，就請君侯看在大漢動亂數十年，百姓亟待盛世安寧的份上，進院一敘。”
“那本州牧還真是責無旁貸啊……”
你老小子很上道嘛。
許攸也是老狐狸了，一個眼神就把“桌子下”的話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