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想不到,許澤剛走不到半年,立刻就以州牧的姿態又回到了揚州。
而且這次人家恐怕是真的帶了全部的兵馬來,九江根本抵擋不了。
劉勳本來以為許澤不會回來,就算是任官職也要去守北方的州郡,所以就在九江做了點勾當,好養自己麾下的兵馬、門客、死士,壯大家族。
好歹也將之前的虧空補上,不至於籌劃數年什麼都沒撈到。
偏巧秋收之後,劉勳正在做賬目之時,張遼和周泰、蔣欽遣人來要糧撥付,水陸兵馬共六萬三千石,這些糧食有半數都是用於秋後的犒賞。
這是當初設置江防時的承諾。
劉勳一聽,覺得你們的承諾跟我又有什麼關係?我連驛亭、鹽鐵官的分紅都沒有,好處沒有我的,卻要來揩我的油水,這不是仗勢欺人?
而且他不信有將領會真的把這筆錢發出去,之前世道更亂的時候,傳出來很多公正嚴明、兩袖清風的將軍,說是將錢財全部都分給軍士,自己什麼都不留。
以夏侯惇、曹仁等為主,後來呢?在許都不還是有幾處大宅邸,許澤更是有個八進的宅院,八進什麼概念?已經是一座園林了,裡麵若是籌謀得當、布置華麗,可以逛一日而不絕。
是故這些將軍實際和王公巨富有什麼分彆?傳言不實,隻是為了收買人心而已,為的是手底下的兵士賣命,亦或是春、秋兩季征募兵馬的時候得人踴躍的手段罷了。
劉勳匆匆趕到合肥大營,彼時張遼、周泰等正在和將士磨麥、做麵團,準備煮點麵湯來暖身,糧食從廬江順流而來,周氏的商賈在運送,還需數日。
周泰、蔣欽也很會想辦法,劉勳不給,那就去找劉曄要,廬江肯定有。
畢竟整個蕪湖的支流全都在君侯的掌控之中,那周氏、喬氏也較為親和,馬上從家中取數囤糧來,走漕運給他們送來。
不可令將士無糧可食。
軍營內,見到劉勳等人都很憤怒,張遼幾個並州副將取了刀掛在腰間來迎接,瞭望塔上亦有弓箭手伏地準備,隻待一聲令下即可射殺。
嘩變了之後再去和君侯、丞相解釋,以免合肥被奸人勾結江東取走。
張遼得令之後,麵露狐疑,沉聲道:“這老狐狸平日裡都是搪塞不見,怎麼今日反倒來見我了?”
周泰和蔣欽對視一眼,同時道:“莫不是,和江東有奸計?”
說完周泰還補了一句:“某觀江東孫策英雄非實,所用計策多為陰險。”
“說不定,真暗中和劉勳早已勾結,要設計取濡須口,占巢湖,繼而控製水道,突破者廬廣的盤龍江防。”
“某去看看,”張遼起身而去,未帶甲胄、不帶兵刃,隻是披了一件袍子,在寒風之中麵色發白,不過卻渾身不抖。
若是細看,可見他盤發的頭頂似乎有白霧繚繞,眼神煞人。
不一會在營寨門前相見,劉勳滿臉堆笑,搓著手道:“文遠!文遠將軍,今日我將府庫糧草入倉,算出了節餘,立刻就給你送來了。”
“哦?多少?”
“三萬三千石軍糧,就在路上,先有六千石送抵,其餘的這幾日也會送達,吾忙了一月,總算是理清了商賈、屯民的分紅,這才慌忙送來,還請將軍不要見怪!”
劉勳剛想要向前一步與他握手,但張遼卻退後了一步,喜怒不形於色,沉聲道:“本將已自廬江募得糧草,煩請太守將糧食發往廬江周氏、喬氏。”
“不必運往我營寨,吾等守江防辛苦,軍士就等著這幾日休息,不願再去勞累米糧倉儲之事。”
“將軍,將軍!!這可不行,”劉勳一聽就急了,這張文遠脾氣還挺硬,我現在給他送來他居然不要了。
若是不要,這件事日後必定會被許澤知道,那時問責起來,說不得就要掉腦袋,許都那邊曹氏的恩情已經用過了,若是再去請恐怕沒有效果,隻能靠自己想辦法。
說罷劉勳直接跨了一步上前,攬住張遼的肩膀:“將軍千萬不要因為之前的事心生怨懟,勳亦是為了糧食倉儲順遂,並非是不看重江防。”
“你看,有什麼話我們說開可好?你有什麼需求,如今儘可說來,我那裡該忙的事都已忙完,該清的倉儲都已清楚。”
張遼本來以為這太守吃了閉門羹就要負氣而走,卻被他這態度驚到了,這和之前簡直是判若兩人,現在開始注重江防之事了。
“當初某殺退孫策時,太守也曾設宴款待,那時亦是什麼話都可說開,結果過後不也是幾個門客相互推諉,太守遠去督秋收之事,見一麵都很難。”
張遼冷笑:“怎麼,現在又要故技重施了?”
劉勳一愣,這話倒是也不假,那時他還裝得很和善,九江政事和江防之間的關係較為緊密,後來久而久之就給忘了。
非是他刻意為之,而是江上風平浪靜,去江東的商賈連關稅都不變,有時候還降些許,孫策是一點要進犯合肥的意思都沒有。
既如此,還從府庫支這麼多的錢糧來養著兵馬,又是犒賞又是慰勞的,這又是何苦呢?
各地的兵都是過的苦日子,就你們許澤一係的過富足日子,彆人看了不眼紅嗎?樹大招風遲早會被害死。
本太守還不是為了你們好。
“斷然不是,將軍呐,你要體會劉某的難處,這九江百廢待興,乃是昔年袁氏篡漢之地,仗打了半年,許多地方都是斷壁殘垣,征夫複建、以工代賑,左右都要調遣,在下沒有許君侯那種一呼百應的能力,亦不懂得農事、商貿之道,還需要細細去理。”
劉勳假裝露出了笨拙惶恐的模樣,期盼張遼與他和好,張遼本是憑心中一股怨氣來發作,見到太守這副模樣,氣也就消了不少。
“那就,有勞太守了。”
張遼讓出了一個身位,旋即營中那些持刀來的甲士也就退開,沒有再惡狠狠地盯著劉勳,是以太守府的兵馬千恩萬謝的將糧食送進了軍營之內,放置於糧倉之處。
幾人也未在意,沒留劉勳等人吃飯,他送來的糧食裡麵附贈了千斤肉和些許陳年的老酒,今夜他們就當做是慶祝一番啟來飲了。
直到晚上才聊起了北方的戰事。
“也不知,現如今丞相等攻下了鄴城沒有。”
“前段時日才聽聞清河戰績,是在兩個月前,估算君侯已經回到許都領賞了,這要是給個九卿的官,日後就無需再浴血廝殺的提頭賣命了。”
說話間,門外有馬蹄聲傳來,張遼目光驚奇,起身去看,卻見到乃是舊識,一下子眼睛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