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看了太史慈一眼,知道子義平日裡待他不錯,而且他這麼說,也就代表這事還算是讓他欠君侯一個人情,他挺身來換張葉的重禮。
還挺會來事。
當即麵色一鬆,笑道:“張葉要養很多人,他的農田、桑陌、繅絲集,光是聽這些名目,便知曉男耕女織、婦孺相依,恐怕有一兩千人。”
“這些人,若是失去勞作,賣不出商貨,都會麵臨餓死,刺史府隻能開諸業以惠民,再來救這些百姓,”賈詡捏了一下自己的胡須,麵色冷靜道:“所以,他若是並無才能,日後這一兩千張吃飯之口,就要算在君侯頭上。”
“故此,老夫才說多這一事,不如少一事,畢竟他都沒開口。”
“挺好的,”許澤目光沉穩,聲音穩而洪亮:“他會想方設法讓這些人活著。”
“老賈你有沒有注意過水流?”許澤話鋒一轉,笑著問道。
賈詡愣了愣,不知何意,拱手道:“君侯賜教。”
許澤道:“我們常說水往低處流,可有時我也能見到水可穿行巨石、繞過灌叢,不惜一切的流入孔中再去他處。”
“亂世的人想活著其實很難,哪怕是到現在,仍然每天都還有大量的命禍為災,可是生命就像水一樣,它自會尋找自己的出路。”
“繞山穿石,哪怕成了死水也會儘力擴伸,有時候我能不敬天神、不敬權威,可卻總能想到,當初我也如這些流水一般,拚命的活著,才有今日的地位。”
許澤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就苟活了很久,當然,他沒有吃人肉,卻啃過樹皮,也吃過土裡的草根,想儘辦法的去活。
直到撐不住倒在路邊,如果不是甄薑,現在已經死了,都撐不到係統義父出現。
這都要多虧了自己頗有佳姿,能夠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被顏狗看中!
而如今還能實打實的活著,擁有財富、權勢,甚至有更進一步名揚天下的機會,自然還是會敬重生命。
“子義,老賈說得倒是也不錯,我不會幫他,可是會開辟一條新的道路給他,若是他自己能走出來,他就值得尊敬。”
“諂媚之相亦是生存之道也,本君侯不喜,但也不厭。”
賈詡仿佛受教一般,對許澤的觀感又加深了幾分,若得勢之人都能擁有這樣的深思之智,日後繁華起來的大漢,也許會非常的精彩。
隻可惜,自己年事已高,未必能看到那一日。
諸葛亮、陸議也是若有所思,有時候,正經起來的老師總會讓他們覺得換了個人。
值得令人深思。
賈詡沉思片刻後,問道:“那若是此事傳出去,豈不是會讓人趨之若鶩?以為隻要送了禮,就能得到君侯相助,這會不會對君侯的清名有所影響?”
“嘖,送禮這種事,”許澤眼眉一挑,“我可以不收,但是他們不能不送啊!這些人要是都以為我公正無私,不送禮了,那又怎麼能顯得我公正無私呢?”
“我是經得起考驗的,但首先考驗不能杜絕。”
賈詡:“???”
諸葛亮:“……”
陸議:嚓,老師說得好有道理。
……
張葉回到家中,還在深思許澤最後那番話,為什麼說隨他們的意呢?
許君侯對於河東衛氏,好像是非常看輕的態度,似乎自信他們絕對不會來做說客一樣。
在家深思幾日之後,方才有門客傳回來消息,衛氏拒絕到來,並且痛斥了崔、張兩氏對縱容賊匪,有養寇自重之嫌。
一封書信,和兩家直接斷交。
這讓張葉大為好奇,多方打探,才知曉呂布當初在長安立下大功之後,當即豪取河東、弘農之兵,將兩地幾十姓豪族包括衛氏在內震懾得不敢言語。
而許澤,是呂溫侯唯一的弟子。
許君侯的槍法、戟法,或者說長兵之法是呂溫侯日夜教授練就的,且兩人都承認過這層關係,故此衛氏不敢造次也屬正常。
那這格局就有意思了。
張葉當機立斷,不再過多猶豫,去族堂和族老交接了商隊、田土,將自己所有兩千餘萬錢的家資充入族中,換取了一封全族署名按押的請書。
用民意的方式,請求刺史府收回道路、河渠管轄,為自己換了一個善緣,但要求便是刺史接收那些勞工,不予遣散。
許澤和華歆自然樂得見此情形,自然同意,很快夏津、高塘就開始征募勞工,征得民夫三千餘人,從衛臻那裡調來了幾十名善於河渠之事的匠人,重新規劃河道。
而房、傅兩氏也隨之歸附,隻剩下崔氏還在東武城穩而不發,不曾來依附刺史府。
許澤在閒暇之餘,在河工事臨時營地叫人帶張葉進來。
張葉深知此次肯定會有好消息,歡天喜地的進了兩山之中,沿著狹窄的山道尋得許澤所在。
這個臨時營地在兩座山之間,湍急的河流穿行而過,拓寬通行之後可以省去一日路程。
在兩山中段的茂密山林內,有一座破舊的石橋連接兩山,左側的山裡凹進去便是一個鬼村。
所謂鬼村便是曾有人居住,而今人跡已消失了,許澤的營地就搭建在此,此處出山就需要大半日,運物資更是艱難,有很多路都隻能靠挑夫。
這村落的十幾戶人家,應該是以前躲避戰亂搬入這山中來的,後來應該是因為什麼原因搬走或者死光了。
“君侯!”
許澤穿著蓑衣戴著鬥笠從河邊歸來,張葉連忙施禮,他也沒想到許澤竟然會親自到這種艱苦的地方來。
以往的刺史、郡守、特使,從來沒有人這麼乾過。
“君侯竟親自到此督事,實在令人感動。”
“督事?”典韋取下鬥笠,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甕聲道:“你這就是真不了解俺家君侯,他來是親自施工的。”
那更可怕了。
張葉心裡一激靈,大漢更不可能有這種人才。
好在是他頭腦靈活,連忙賠笑:“在下差點忘了,君侯乃是不世出的農耕大才,某滿腦子都是君侯破清河城的英姿,受此影響過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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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說正事,”許澤看向張葉,輕快的道:“和你做一筆生意。”
“君侯請說。”
許澤指向他來時的路,道:“帶人將此路修繕一番,自己找人自己備材,許你四百萬錢,餘下你可儘換糧食犒賞勞工。”
“事成之後,你可組織人手,為這些通渠的勞工運送糧資。”
“此河可通夏津,”許澤微笑道:“日後你再起一支商馬,走青徐商道行商,如果無錢公振可以先墊借於你。”
“當真!!”
張葉鼻頭一酸,這一番話怎麼算自己都是有再起的可能!
四百萬錢,這一條路不過二三十裡,測算一番花費的話,怎麼都夠。
“君侯!”
張葉稍加計算就想明白了,頓時感動不已,君侯的恩情如天大,稍微給予便是大恩大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