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秦書記？！”
趙立春眯著眼。
待看清陽光下的模糊麵容之後，內心猛地一跳！
他怎麼回來了？！
他回來為什麼沒有通知省委省政府？！
“還是說，他就是刻意如此，在關鍵的時候出現，一錘定音？！”
就在趙立春吃驚無措之際。
秦遠放在秘書與保健醫生的陪同之下，緩緩步入大堂之內。
所過之處。
在座的一位位常委們，都情不自禁的將坐姿，改為站立！
紛紛低下了頭。
甚至都不敢，去與秦遠方淩厲的目光對視！
這些個平日裡，在漢東省數千萬老百姓麵前，呼風喚雨的官老爺們。
此時此刻，就如同做錯了事的小孩子。
惶恐等待著家長的審判！
“立春省長。”
秦遠方沒有理會眾人。
走到呆滯的趙立春麵前，靜默矗立。
他淡淡的喊出了這個名字。
趙立春身子猛地一顫！
“我聽到你方才說，要對周雄做出嚴肅處分？”
秦遠方淡然開口：“並且說他的調兵行動，沒有得到省委的點頭同意？”
趙立春吞了吞喉結。
下意識站了起來，張著嘴，想要解釋些什麼。
“不必你來說，也不需要你來和我解釋！”
秦遠方揮手將其打斷！
趙立春臉頰通紅。
仿佛一隻被掐住了命運咽喉的大鵝，胸膛開始劇烈起伏！
秦遠方的這句話，不啻於在省委常委會上，當眾打他的臉！
可是，縱使再是氣憤，再是如何不服氣。
他趙立春，也不敢有任何異議！
——年邁的虎王，隻要一日不死，那就是這片山林的霸主！
他的權威，不容許任何人挑釁！
包括省長趙立春！
秦遠方眸子默然：“周雄的調兵命令，是通過了我的首肯的。”
“可是為什麼您沒有...”
趙立春硬著頭皮開口。
“為什麼我沒有告訴你？”
秦遠方哂笑一聲。
“立春省長，我必須要提醒你。”
他頓了一頓，緩緩坐在主位上！
目光深邃，掃視全場！
擲地有聲道：“現在的漢東省委書記，是我！”
“我做什麼事，還不需要向你打報告、批條子！”
趙立春抽了抽眼角。
深吸一口氣，企圖平複惶恐的內心。
秦遠方雙手放在桌麵。
陷入短暫的沉默之中，沒有說話。
似乎在緩著胸口的那一口氣。
眾人能夠明顯的看到，秦遠方的兩側臉頰，已經出現了不正常的紅暈！
這是心臟即將承受不住的前兆！
他是在收到消息之後，不顧醫生的勸阻，強行出院！
連夜乘坐專機，趕來的漢東！
一路上，甚至都來不及休息！
在登上飛機的那一刻。
秦遠方的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
回家！
回來為祁同偉，站台撐腰！
“咳咳咳！！！”
沉默片刻的秦遠方，突然發出淒厲且劇烈的咳嗽！
秘書趕忙示意身旁的保健醫生，為他奉上特製藥茶！
秦遠方接過茶，拿過特效救心丸，仰頭一飲而儘！
原本潮紅的臉頰，也變得平複下來。
眾人見狀，內心一跳。
“屬於秦遠方的時代，終究是要過去了...”
有一些常委在內心暗暗一歎。
情緒複雜無比。
秦遠方在漢東工作了一輩子。
奉獻了自已的青年、壯年，以及老年！
直到現在。
他終於要退了。
“但是，虎王的退場，又豈會是黯然無聲的？”
虎王，就是虎王！
哪怕是走，也得發出最後一聲，震動山林的咆哮！
顯然！
今天的秦遠方，就是要做這最後的虎嘯！
“我才去京城不到半個月，居然就出了這麼大的事。”
秦遠方垂著眼瞼，語氣冷漠：
“立春省長，漢東省的亂局，與你是脫不了乾係的。”
趙立春無言以對。
實際上，他也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千算萬算！
他根本沒有算到，秦遠方居然會為了祁同偉，不顧自已身體的安危！
居然果斷出院，長途奔襲，趕了回來！
“這是在拿自已的命，在搏啊...”
趙立春黯然一歎。
低垂著頭，一句話都沒有說。
他知道，自已輸了。
從秦遠方出現在省委常委會上的這一刻。
他就已經輸了！
一位封疆大吏，一位廟堂之上的人。
為了一個祁同偉，居然會做到這種地步！
還能說什麼？
他趙立春，還能有什麼好說的？
“我輸得不冤。”
趙立春內心長歎。
前有祁同偉以身入局，捅破了天。
後有秦遠方的突然而至，打亂了他的一切布局！
“堂堂一位市長，居然會被恐怖勢力給圍毆堵截，這件事已經傳到了京城！”
秦遠方說到這裡，臉色冷峻！
目光掃過呆若木雞的眾人，著重停留在趙立春身上！
“你們要慶幸的是，祁同偉沒有出事，否則...嗬嗬！”
常委們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下意識的，用哀怨的眼神，看向趙立春。
都是你！
如果不是你自以為是，要對祁同偉下死手。
又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趙立春還不是省委書記，如今就敢做出這種事情，那如果真的成了一把手...”
眾人有些不寒而栗。
到那個時候，恐怕整個漢東，還能有安穩日子嗎？
“我告訴你們，現在的問題，不是去討論周雄調兵的合理合法性！”
秦遠方沉聲開口：“而是要追究相關人等的責任！”
“但凡和這件事有關聯者，都必須要受到頂格處罰！以儆效尤！”
“抓到一個，撤職一個！哪怕查到更上一層，都必須要一查到底！”
“給受苦受難的祁同偉市長，一個公平公正的交代！”
“還漢東的一片朗朗青天！”
趙立春身軀顫抖不已，甚至已經到了肉眼可見的幅度！
“秦遠方口中的更上一層，說的是誰？”
幾乎不用思考，趙立春就立馬明白。
這是在說自已！
至於說什麼還漢東一片朗朗青天？
這是在說自已主持漢東的這段時間，漢東烏雲密布嗎？
“這件事。已經嚴重到了這個地步了嗎？”
常委們詫異不已，同時也後怕不已。
朝著孤立無援的趙立春，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趙立春，這是要倒大黴了啊！
“首先，就是要調查清楚，省政府辦公廳駐青蓮市專案調查小組，在其中究竟有沒有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
秦遠方沒有去說中元公司賀鑫的問題。
因為這種問題，根本就不需要去多說。
賀鑫的滅亡，已經是注定的事情。
也上不到省委常委會討論的層次。
如何處理她，那是公檢法的事情。
但專案調查小組就不同了！
這可是事關省辦公廳！
秦遠方拿出一份文件，重重甩在桌麵！
語氣森然：“就在我來的今天，省委紀委已經接到了青蓮市不少乾部的舉報！”
“舉報內容，都是在說侯亮平，在青蓮調查期間的胡作非為、目無王法！”
“趙省長！”
“恩？啊？！”
趙立春被秦遠方的冷喝，給驚得心神失守！
甚至都無法繼續保持，一位省長的威嚴！
秦遠方一雙眸子，冷冷盯著仿徨失措的趙立春。
直至盯得他滿頭冷汗，手指顫抖。
這才緩緩開口：“據我所知，侯亮平，是你的專職秘書，對吧？”
趙立春張了張嘴，有無數的話，都被擁堵在喉結。
無法出聲！
他兩耳嗡鳴！
甚至隻看到秦遠方的嘴巴，在一張一合。
完全聽不清具體的內容！
度過了這極其煎熬的半個小時。
他終於看著秦遠方擺了擺手。
似乎說了句“散會”！
隨後頭也不回的離開會議室。
直至此刻。
站了良久的常委們，這才長鬆一口氣。
麵麵相覷，尾隨著秦遠方，一並快步離去！
隻留下趙立春一個人，孤零零僵硬在會議室裡。
無人問津！
砰！
不知過了多久。
趙立春才回過神來，癱軟在了軟椅之上。
臉色煞白。
如同脫水窒息的魚兒一般，大口大口喘著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