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這位...武乾事。”
許言盯著坐在正對麵的武定新，眼角微微一抽，擠出笑容：
“是不是市政府相關工作人員沒有通知到位？今天這場宴會，我主要是代表市政府，想和祁處長商量一下土地的問題。”
武定新挑了挑眉，嘴角一撇。
低頭去將碗筷擺放整齊，居然沒有立刻正麵去回應許言的話。
這也讓一旁觀察的黃有隆有些愕然。
“這些從中央來的乾部，都這麼牛氣衝天的嗎？一個正科級的辦事員，居然敢不將正廳級的許言放在眼中？”
這一幕的衝擊，對於在江湖之中摸爬滾打的黃有隆而言，不亞於山崩海嘯。
看著許言明明非常生氣，但卻還要努力擠出和善笑容的模樣，黃有隆突然覺得，原本許言的形象，在此刻隱隱有些崩塌。
沉默半晌，待武定新將麵前的碗筷，慢悠悠擺放整齊後。
待許言的臉色，已經開始流露出一絲明顯的怒火之際。
武定新才慢悠悠開口：“許市長啊，你這番話說的就有些沒水平了。”
聽到這句話，強忍怒火已久的許言，臉色豁然一變！
這個和自己兒子一樣大的年輕人，剛剛說什麼？
他說自己的話，沒有水平？！
“咳咳！”
黃有隆見氛圍隱隱有些要崩盤的趨勢，連忙低聲咳嗽一聲。
“許市長，您誤會了，我這句話不是在單純的針對你。”
武定新嘴角噙著笑意，目光掃過在場一眾臉色冰寒的市政府陪同人員。
他雖然什麼話都沒說，但卻仿佛什麼都說了。
在場鵬城的相關領導，心頭怒意翻滾，但最終還是強行按捺下怒火。
“冷靜！這是上頭給鵬城送來的潑天功績，一定要忍！”
事實證明，沒有人能抵擋得住功績的誘惑。
正如同一個好色的男人，無法抵擋住朦朧半裸的妖冶女人。
武定新想了一想。
如今，祁處長拋出來的這份試驗區計劃，不就是那個搖曳生姿的女人嗎？
而這群所謂的領導，嗬嗬！
想到這裡，武定新原本還有些忐忑的內心，迅速平靜下來。
“反正我是按著祁處長的吩咐在做事，如果真的搞砸了，也有個高的在上麵頂著！”
武定新繼續開口：“祁處長是大忙人，來到鵬城出差，還需要負責跟進上頭，對於大學研究中心計劃書的進度。”
“哪來的這麼多時間，來參與這些不重要的宴會？”
說罷，他目光看向沉默無言的許言：“許市長，您如果有什麼想法，可以直接告訴我，我替您到時候再轉達給祁處長。”
許言突然笑出了聲。
這道笑聲之中，摻雜著冰冷與感慨。
他沉聲開口，這個時候終於拿出了常務副市長的威嚴與果決，揮了揮手，將武定新接下來的話，打斷在嗓子眼。
“既然如此，那我想今天的宴會，也沒必要再進行下去了。”
隨著許言的默然起身，原本落座的鵬城市相關領導，也紛紛站起身子。
他眯著雙眼，盯著武定新，一字一句道：
“武乾事，我想以你的身份，與我之間是無法產生任何有效溝通的，咱們繼續消磨下去，也隻是平白浪費時間而已。”
“請回吧。”
他抬了抬手。
武定新額頭隱隱有冷汗冒出。
“許言這是什麼意思？是惱羞成怒，乾脆不打算談了？”
“難道我真的做的太過分了？不對啊，我就是按照祁處長的吩咐，做最為真實的自己啊？”
不得不說，能夠被祁同偉帶來鵬城的武定新，還是有一定急智的。
這一點也能從當時祁同偉在辦公室問話時，他懂得提高音調，利用同事們來支持自己，看得出來。
眨眼之間，武定新就平複下快速跳動的心臟，淡定整理好微微褶皺的西服，點頭起身。
“既然如此，那我會將今天的一切，如實彙報給祁處長的。”
說完這句話，他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挺拔著腰杆，大步離去！
從落座，到離開，僅僅隻用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
見到武定新的遠去，黃有隆臉上露出愁容，湊到臉色冷峻的許言身旁，低聲道：
“領導，這事是不是搞砸了？”
“沒有搞砸。”
許言冷冷一笑。
“這個祁處長，還真是有手段啊，居然在刻意挑起我的怒火，是想讓我在思緒不穩定之間，做出不正確的選擇嗎？”
話已至此，許言雙眸之中，掠過一絲陰辣。
祁同偉派武定新赴宴，就是擺明了沒將他許言放在眼中。
或者說吃準了他會妥協！
“那咱們怎麼辦？難道真的要同意將研究中心，建設在那片土地上？”
黃有隆看著默契離去的其他人，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問道。
說實在的，他是真的不想現在去動那塊地。
畢竟與能芯之間的齷齪，屁股上都還沒來得及擦乾淨，終究會留下把柄。
就好像一個背部生有爛瘡之人，不翻身，周圍的人永遠不會去關注到他。
“我彆無選擇。”
許言沉思良久，還是緩緩閉上雙眼。
祁同偉想要將鵬城作為試驗區域的想法，他已經與國外的市長溝通過了。
包括那位大量時間都在省裡辦公的書記！
他們對於這件事，都是表示讚同！
“沒辦法，哪怕這塊土地真的還有曆史性的遺留問題，也得硬著頭皮上。”
許言搖了搖頭，有些無奈。
這就是堂而皇之的陽謀啊。
祁同偉裹挾著這股大勢而來，他身為鵬城市的常務副市長，根本就沒有任何理由去拒絕！
強硬的拒絕祁同偉劃分的土地區域，那隻會更加惹人懷疑！
“我之前讓你打點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基本上是差不多了，但是我怕能芯那邊會有什麼漏洞...”
黃有隆皺緊眉頭。
他這邊的問題，在許言的一路綠燈之下，相關手續已經辦得差不多了。
屁股擦得已經算是乾淨，基本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但我怕的就是能芯集團。”
聽到能芯集團，許言雙眼閃過一絲深沉。
“應該是沒關係的，畢竟這隻是建立大學研究中心而已，商談的主要是用地問題，隻要在你手中的土地購買合法合規，那麼就不會出什麼亂子。”
許言說罷，黃有隆也緩緩點頭，內心長鬆一口氣。
也對。
現如今的土地交易，都是一手交錢一手拿地，程序合法合規就行。
誰還會去查這塊土地的上一任擁有者，在當時的程序上有沒有問題呢？
那不是鹹吃蘿卜淡操心嗎？
除非有人就是專門帶著這個任務來的！
但祁同偉...
許言搖頭一笑。
他提出的計劃，連發改委都初步通過了。
單純大力發展鵬城試驗區的心思，還能有假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