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曆的語氣冰冷，從他這短短的一句話裡，林序聽出了一種獨屬於“極權”的森然。
是的
這個世界跟自己預想的不一樣。
但，卻又跟自己想的一樣。
它是一個已經被徹底撕裂的世界！
那大副這一批人，他們所代表的，到底是什麼組織？
“你們來自哪裡？”
林序開口問道：
“你們一定有一個組織，你們一定有一套嚴格的運作體係。”
“否則，你們組織不起這樣大規模的‘叛亂’。”
“你們甚至能滲透到天火項目內部，你們甚至能在地球上引發大規模的災難那也是你們的計劃之一，對吧？”
“地球？？”
大副愕然看向林序，滿臉疑惑地問道：
“地球出什麼事了？？”
林序看了一眼手表。
此時，距離他進入手環世界已經過去了35分鐘。
14分鐘之後，整個地球就將要被那一道必然是毀滅世界的紅光籠罩。
但似乎
大副對此並不知情？？
“你不知道？？”
“我怎麼會知道？？我應該知道嗎？？”
大副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慌亂的神色。
“我們隻不過是想摧毀天火計劃因為參與這個計劃的，都是所謂的‘神權者’。”
“隻要他們死去，我們就能接手蝴蝶預案，我們就能控製自稱為‘花粉’的關鍵人物，我們就能用更好的方法去迎接蝴蝶的到來。”
“江星野她現在應該已經被抓住了。”
“但是什麼地球，什麼災難？？”
“我們從來就沒有計劃過這樣的事情！”
“我們隻是要拯救正在向深淵滑落的人類，我們可不想毀滅我們自己的世界！”
話音落下，林序目瞪口呆。
但隨即，他又瞬間恍然。
確實。
從邏輯上來說，這是說不通的。
被撕裂的另一半、類似於大副這樣的人，他們怎麼可能以毀滅世界為代價去追求權柄？
他們隻不過是認為人類走錯了方向，他們想要做的，也隻不過是糾正這個錯誤的方向。
即便他們要奪權、要篡位、要讓自己成為領導者，他們也不可能在第一次行動時就走極端！
“摧毀天火計劃”，這才是與他們當前的“意識形態”相匹配的行動方案！
靠！
一層迷霧被揭開，但另一層迷霧卻又重新開始彌散。
林序的大腦在飛速轉動，他仔細梳理著自己掌握的信息，想要找到一個破局的辦法。
但現在似乎已經來不及了。
熒惑宮正在燃燒、破碎、然後墜落。
火星上的沙塵暴也還未停歇。
“聯係上你們的領導者！”
“讓他停止攻擊！”
“我不能死在這裡，我必須要等到末日真正降臨。”
“我需要更多的線索！”
“尤其是跟‘地球毀滅’相關的線索！”
“我能相信你嗎？”
大副看向林序。
這一刻，他似乎仍然沒有從長久以來的孤立和壓抑中緩過神來。
“我不相信沈曆，我也不相信他背後的那些極權主義者。”
“或許他們的想法是好的，但他們走錯了。”
“我不能再冒險把寶壓在他們身上，我”
“我不來自這個世界！”
林序語速極快地說道：
“你們發生的問題，在我的那個世界早就已經被發現。”
“我們甚至已經開始對這個問題進行糾錯！”
“所以不是我慢了，是你們慢了！”
“現在彆浪費時間了，已經來不及了！”
“好！”
大副咬了咬牙，隨後看向了沈曆。
沈曆沉默了一秒鐘，隨後果斷下令，恢複了他的權限。
“你不應該用這樣極端的方法”
“彆廢話。”
大副打斷了沈曆。
“我們幾個人之間誰是最極端的人，我想你心裡比誰都清楚！”
話音落下，他緊接著開口呼喊道：
“零號！零號！”
“我是朱雀一號大副董輝，我要求立刻終止行動！”
“我已經捕獲蝴蝶，重複一遍，立刻終止行動！”
“末日馬上就要降臨，我們沒時間了！”
消息傳出，大副焦急等待。
而這時，林序也沒有閒著。
他轉頭對一旁的沈曆說道：
“把你所能掌握的所有技術文檔全部傳遞給我！”
“核聚變，常溫超導，腦機，量子通訊，量子計算”
“有什麼就給什麼，我全都要！”
“明白。”
沈曆簡單回答，而緊接著，林序麵前立刻出現了全息投影畫麵。
這一次，他不需要再重複地要求對技術進行“精煉”了。
因為蝴蝶預案的存在，所有的技術在到林序手裡的一瞬間，就是已經精煉過的！
但，這樣細致的安排也讓林序更加疑惑。
如果這個世界的“花粉”，也就是江星野，她清楚地知道蝴蝶將要降臨，甚至還按照她所受到的指引做好了一係列的準備工作，那她為什麼不直接告知這個世界的人類，末日降臨的精確時間？
還是說，末日降臨的時間根本無法預測？
林序快速掃了一眼時間，此時距離他進入手環世界已經過去了46分鐘。
按照在上一個世界的經驗，這個時間點，火衛二都應該已經被引力撕裂了才對！
可現在，飛船外的宇宙空間仍然是一片寂靜。
地球上的大火
那到底是人類引起的，還是“轉移後的災難”？？
如果災難的起始地點從火星轉移到了地球，又到底是什麼因素讓這種涉及到“基本規則”的現象發生了變化？
林序的腦子很亂，但他仍然在強迫自己閱讀文檔上的資料。
因為，這幾乎是他目前唯一能做、也是最有用的事情了。
核聚變
他們真有核聚變的資料！
那就從核聚變開始！
第一壁材料！
林序總算是看了進去，但也就在這時，在大副的持續呼叫下，飛船裡傳來了所謂零號的回複聲。
“我已收到你的請求，回複是拒絕。”
“我要求你立刻將‘蝴蝶’的載體消滅！”
“它才是災難的根源，我們絕不能妥協！”
“開什麼玩笑？！”
大副愕然張大了嘴。
“末日馬上就要到來了，蝴蝶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我不能接受命令，我要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末日根本就是個謊言！”
零號的聲音再次傳來。
“你還不明白嗎？所謂的末日隻不過是那些‘神權者’編造出來的、用於維護他們的極權統治的工具！”
“根本就沒有末日，如果人類要毀滅，那也一定是被人類自己毀滅！”
“殺掉蝴蝶，摧毀天火計劃！”
“我們還有機會！”
這一瞬間，大副看向林序的眼神發生了一絲變化。
站在一旁警戒的齊源本能地舉起了槍，但林序卻立刻按下了他的手。
“有沒有機會，我們很快就會看到了。”
“但現在，我最重要的問題是，要怎麼聯係上江星野。”
“我有很多問題要問她，我必須要跟她建立聯係！”
“江星野在祝融基地。”
大副董輝語氣沉重，但緊接著又問道：
“零號說的是真的嗎？”
“末日是謊言？？”
“末日是不是謊言我沒辦法向你證明。”
林序搖頭道：
“但按照光速計算，現在地球已經毀滅了。”
“30秒後，我們就能夠觀測到地球的圖像。”
“沈曆，調出望遠係統監測圖像。”
“明白。”
沈曆點點頭，而下一秒，指向地球的深空望遠鏡拍攝到的畫麵，也呈現在了眾人麵前。
一開始，它仍然隻是一個藍色的、祥和的、安寧的星球。
林序注意到，在外層空間軌道上，停泊著規模龐大的“宇宙艦隊”。
10秒鐘後，艦隊的中央突然開始爆炸。
仿佛是從一個奇點開始擴散，整個“太空船塢”幾乎在瞬間被摧毀。
所有艦船灰飛煙滅，緊接著爆發出絕對不是所謂“核熱液氧發動機”爆炸能產生的強烈閃光。
麵向太空船塢的地表頃刻間被橫掃而過，熾熱的火焰熊熊燃燒。
整個地球，一片血紅。
——
不，僅僅是麵向火星的這一麵。
這絕不是林序熟悉的那種滅世災難！
它的表現形式完全不同！
強烈的射線伴隨著可見光抵達火星，圖像瞬間消失，與所謂“零號”的通訊也即刻中斷。
林序最後看了一眼時間，此時距離他進入手環世界，正好過去了49分鐘。
災難就是在這時候降臨的。
對麵的大副董輝已經徹底陷入了呆滯。
從他的視角看，林序準確地預言了末日災難的降臨，這已經足夠證明他作為“蝴蝶”的意義了。
但零號卻篤定地說“末日不存在”？
這一刻，誰對誰錯，已經見了分曉。
“我們得去火星。”
大副開口說道：
“還來得及，我們可以乘坐小型登陸艦前往火星。”
“我馬上去準備！”
一邊說著，他一邊立刻用已經恢複的權限做好了登陸準備。
林序沒有管他，隻是一味地往自己腦子裡塞有關核聚變第一壁材料的信息。
他已經練出來了。
一心二用。
三分鐘後，登陸艦準備完畢。
林序在沈曆、董輝、白墨的帶領下一路向登陸艙走去，但也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絲異樣。
走在他前麵的董輝，似乎正在走得越來越快。
——
不，準確地說，是他的動作被按下了加速鍵。
林序目眥欲裂。
他回頭看去。
透過舷窗。
火衛二正在被撕裂。
地球時間11點56分。
真正的滅世災難，終於開始了。
林序的身體同樣正在分解。
他的意識，也漸漸開始消散。
而在他視線的儘頭，地上的火，仍舊在熊熊燃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