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還剩36分鐘。
蘇語沉與周嶽的通訊聯係已經建立，並以一種略顯“生澀”的方式逐漸展開。
會議室裡，兩人的交談聲不斷響起。
蘇語沉並不傻，她表達了自己的恐懼，表達了自己想要和行星輪回合作的意願。
緊接著，話題被引向了周嶽關心的方向。
“所以你的意思是，隻要找到能看到水星的地方，就能進入高維空間？”
周嶽的聲音響起，略微停頓後，蘇語沉結結巴巴地回複道：
“我我不知道”
“我覺得我覺得是這樣的”
“但是但是太混亂了我聽不清”
“彆急，彆急，慢慢說。”
周嶽柔聲安慰，但他的聲音經過變調處理之後卻顯得相當詭異。
“你很安全，我們會保護你的。”
“沒有任何人能傷害你，那些不信任你的人，都隻不過是愚蠢的低級物種罷了”
“好了，現在深呼吸”
蘇語沉聽話地閉了嘴，緊接著深深吸氣，又深深吐出。
會議室裡充斥著她的呼吸聲，林序看出來，她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用合理的方式拖延時間。
聰明的女人！
他轉向齊源，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眼神，而後者則是微微一笑，有些不合時宜地得意起來。
周嶽的聲音再次響起。
“好了，好了。”
“現在告訴我，除了這條信息，你還聽到了什麼？”
“還有還有很多”
蘇語沉的聲音低了下去，像是在思考、回憶。
她正在不斷將此前從秦風那裡得到的信息揉碎、拆散，一條一條地拋給周嶽。
而每拋出一條信息，官方這邊的排除進度就能向前推進一分。
兩人的對話不斷進行著，蘇語沉向周嶽透露了有關蝴蝶、有關江星野、有關火星共和國、末日形式的一係列信息。
電話那頭的周嶽顯然開始激動起來。
這或許還是他第一次，從其他人口中聽到如此詳細、如此核心的信息。
“祝融號呢？祝融號到底有什麼問題，你知道嗎？”
周嶽語氣略顯急切地問道。
這一條信息，秦風也已經向蘇語沉說起過。
但很顯然，以對方的知識儲備水平，是根本不足以理解這麼複雜的內容。
——
可這也正是歪打正著。
蘇語沉越是不明白，她就越說不清楚。
她越說不清楚，周嶽反而越覺得她可信。
兩人就這麼不斷拉扯著，過程中周嶽切斷了一次通訊，大概是為了避免追蹤，換成了其他的設備。
但對於此時官方正在實施的簡單粗暴的策略來說，這根本就沒有一點意義。
因為官方追蹤的根本就不是信號本身，而是“通訊行為”！
什麼叫社會工程學啊？
這才是真正的社會工程學！
龐大的國家機器滾滾運轉，並且正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效率和速度碾碎周嶽精心編織的偽裝。
他的偽裝顯得格外可笑，而他謹慎設置的壁壘，在第一次暴露之後，也已經不複存在
白墨轉向了林序，低聲開口說道：
“排除進度50。”
“中南半島高風險區域已經全部掃過，未發現異常。”
“空中編隊正在進入主權區，進度會稍慢下來。”
“預計需要15分鐘完成全局掃描，來得及嗎？”
“來得及。”
林序點點頭，隨後問道：
“國內情況怎麼樣？”
“正在逐區排查。”
白墨回答道：
“區域順序是從西到東，從偏遠區縣到核心城市的。”
“態勢圖在這裡。”
伴隨著她的話音落下，一幅排查態勢圖在林序麵前展開。
全國地圖上是一片代表著信號通暢的亮點，整個西部、北部區域已經被排除過，亮點已經熄滅。
緊接著，如同一條燃燒的山火火線蔓延，黑暗正在向著更東、更南部擴散。
“他有沒有可能不使用我們提供的運營商服務？”
林序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問道：
“星鏈？衛星電話？”
白墨搖搖頭，回答道：
“我們已經第一時間切斷衛星通訊了——他要是敢用衛星轉接，等於直接跟我們攤牌。”
“至於星鏈這東西已經廢了。”
“明白。”
林序長舒了一口氣，緊緊盯著那條正在收縮的“黑線”。
進度已經過半。
“中南半島掃描完畢，他不在東南亞。”
“空中編隊正在轉向，向周邊公海區域擴大掃描。”
“明白。”
林序微微點頭。
“他不太可能在公海——有沒有可能，他就在國內藏著？”
話音落下，白墨皺起了眉頭。
“有可能，但”
“目標鎖定！”
她的話還沒說完，秦風的聲音突然響起。
“金陵市！北山水庫附近！”
金陵？！
林序目瞪口呆。
開什麼玩笑？！
這樣一個危險人物，居然就藏在金陵城邊上？？
他怎麼想的？
他對自己那麼有信心？
不，他大概是要在金陵找什麼東西。
高維通道？
他能預測到高維通道出現的大致地點？
林序眉頭緊皺，但此時，他沒時間去分析太多。
因為在運營商再次嘗試切斷可疑區域的網絡通訊後，蘇語沉與周嶽的通話出現了明顯的卡頓、甚至是中斷。
“就是那裡。”
秦風開口下令道：
“位置已發送，調動最近的公安力量先過去。”
“快反部隊立刻出發！”
“行動隊的！去找evtol飛行器！”
“距離不到12公裡！5分鐘內給我趕到！”
“信號源三角定位數據已經鎖定！”
“在水庫下方！應該是機房內部！”
“明白！”
“收到！”
一係列的回複聲傳來，節奏瞬間加快。
林序抬手看了眼手表。
13分鐘！
完全來得及了。
不，就算來不及也沒關係。
隻要鎖定了他的位置，哪怕下一次來再直接過去抓，也是完全絕對足夠了。
他重重吐出一口氣。
終於。
這個神秘的組織，它的最高領袖，終於要暴露在自己麵前了。
蘇語沉仍然在跟周嶽拉扯，而畫麵上，包括快反、國安在內的多股力量，已經如同出籠猛虎一般，撲向了周嶽所在的位置。
他們已經很近了。
可也就在這一瞬間，周嶽的聲音突然消失。
幾秒鐘後，他繼續開口說道：
“我好像聽到了螺旋槳的聲音。”
“你們真的快得過分了。”
“不過，抓到我的，應該是蝴蝶吧。”
“真厲害。”
“我到底還是比你慢了一步。”
“可惜”
“所以，蝴蝶，你能聽到我，對吧？”
“你出現了，就說明末日馬上就要降臨了。”
“真他媽搞笑。”
“我是對的，你們是錯的。”
“但現在，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已經被你們拖下水了。”
“再見，我先走了。你們也沒多少時間了！”
話音落下。
槍聲響起。
“砰！”
林序的眼神絲毫不變。
他開口下令道：
“沒關係。”
“死就死吧。”
“至少現在，我們知道他在哪了。”
“最後10分鐘！”
“找到他的屍體，看看他屍體附近，到底有什麼！”
“收到。”
模糊的聲音傳到會議室裡，緊接著，視頻畫麵開始傳輸。
快反部隊的作戰人員快速進入水庫旁的機房，沿途一路向下清理，短促交火之後，最後數名貼身護衛人員死在快反部隊的槍下。
而當他們終於進入機房後，眼前的場景讓林序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地的屍體。
一地新鮮的屍體。
很顯然，這些人是隨周嶽而去的。
他們顯然已經意識到了末日即將降臨。
但，他們為什麼如此確信？
鏡頭在機房裡逐一掃過，僅僅是初步探查，眾人並沒有在機房內發現任何有意義、有價值的信息。
時間隻剩下最後10秒，一聲呼喊聲突然響起。
“有線索！”
“火星！”
“他們在找通向火星的方法！”
“他們想要通過高維通道前往火星避難！”
話音落下，白光閃過。
幾乎在一瞬間，林序的意識被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