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的兼職醫生(有病看病,沒病下地)背著個藥箱被喬有福扯著跑的飛快,一進來就嚷嚷道,“哪裡,哪裡?”
喬江心趕緊舉手,“這裡,海茂叔這裡,你看我爸這手腕,裡麵青筋都露出來了。”
雷紅花一把扯住從她身邊走過了劉海茂,“海茂,我建國,快給我建國看看。”
喬江心起身就要朝著喬建國踹去。
雷紅花啊的一聲,趕緊放開劉海茂,躬著身子要用自己的身子為兒子去擋。
喬江心一把扯過劉海茂,朝著雷紅花道,“我告訴你,你再攔著受苦的是你兒子,我爸這裡也就上個藥貼個紗布,四叔可是要縫針,你要再鬨,誰也彆想醫,你看是四叔能耽擱還是我爸能耽擱。”
喬江心語氣森冷,一副你再鬨,誰也彆看的樣子。
喬久旺黑著臉,咬肌高高的鼓起,對上喬江心那淩厲的眼神,到底是沒有說話。
劉海茂年紀跟喬有財差不多大,從小一起長大,不過他讀書多一些,再沾了大隊長叔叔的光,縣裡衛生院培訓的時候,為他爭取到了名額跟著培訓了一個月,後麵在村裡掛了個村醫的頭銜。
但他這種,集體的時候也是要一起下地的,喬有財兄弟又是能乾的,之前賺工分的時候,大隊長經常會把他跟喬有財或者喬有福分成一組。
就喬家這種情況,他早八百年就為喬家兩兄弟報不平了,此時也不管地上那鬼哭狼嚎的喬建國,仔細的給喬有財的手腕消毒,上藥,包紮。
“待會我再給你配點吃的藥和抹的藥,這個位置……要小心點,一個弄不好傷到筋骨了,以後會有影響。”
雷紅花急的不行,不停的催促著。
劉海茂也沒有故意耽擱,給喬有財包紮好了趕緊弄喬建國去了。
“拿條長凳出來,讓他建國趴在上麵。”
“有點疼,你要受不了就咬住毛巾,久旺叔,最好你們能按住他。”
劉海茂夾著個釣魚似的鉤子縫針,一邊拉著線一邊還舉著個鉗子將肥肉往裡麵塞,喬建華吼的聲音都啞了,將半個村的人都引了過來。
終於,喬建國那邊縫好了,劉海茂一邊貼紗布一邊交代,“早晚換一次藥,吃的一天三次,不要碰到傷口,上廁所幅度也不要太大,要是將線給崩了,還得重新縫,對了,這段時間都不要碰水。”
將紗布給剪開貼好,又掏出兩瓶藥和一些棉布遞給雷紅花。
一邊收工具一邊道,“一瓶吃的,一瓶擦的,一共11塊7,建國這邊10塊6毛,有財兄那邊一塊一。”
雷紅花剮了喬有財一眼,回屋掏出十塊六毛遞給劉海茂,“誰用的藥你找誰要錢去,我建國都差點被他們要了命,我能給他出錢?你真當我是那觀音菩薩下凡呢?”
喬有福轉頭看向喬久旺,“爸,我們兄弟賺的可都在媽手上,這錢媽得出。”
雷紅花梗著脖子道,“你們能賺多少,你們不用吃不用喝嗎?你們不是本事大嗎?不是翅膀硬了想上天嗎?怎麼就一塊多還要找上我了?我告訴你,彆指望我掏一分錢出來。”
眼神轉了一圈,見著周邊看熱鬨的人,雷紅花扯著嗓子道,“大家也知道,我這嫁進喬家的時候,這兩兄弟才十來歲一個,你們說這麼多年,穿衣吃飯哪樣不要我?結果倒是好了,養出仇人來了,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了。”
“外人還以為我這個做媽的怎麼了他們,其實這內裡的苦啊,隻有我知道啊,嗚嗚嗚,我想著都是一家人,打落牙齒都是往肚子裡麵咽啊。”
想起這幾天的鬨騰,雷紅花那眼淚是吧嗒吧嗒往下流,這可不是裝哭,這是真哭啊。
昨兒殺了她一隻雞,她還被老頭子一頓打,一大早又丟了一隻雞,她差點被喬江心割了脖子,上午另外兩隻雞也被殺了,她老四還被打成了紫薯包。
好不容易老頭子回來了,她以為有人給她做主了,報仇的機會來了,結果她寶貝兒子被縫了十一針。
“嗚嗚嗚,我現在也顧不上家醜外揚了”
喬久旺打斷雷紅花,“胡咧咧啥,行了,都圍在這裡乾啥?都散了,有什麼好看的,地裡的糧食都收回來了嗎?”
喬久旺並不想讓人家知道家裡的事。
不管雷紅花和喬有福兄弟哪邊有理,都是被人家看笑話,人家都是說他這個一家之主沒有威信力。
雷紅花正抽抽噎噎的扯著個年紀大的嬸子倒苦水,喬江心卻不耐煩了,朝著喬久旺道,“爺,我爸這個醫藥費,你也覺得不應該出嗎?”
雷紅花抽噎的聲音都小了下來,側著耳朵聽著喬久旺的回複,反正這個錢她就不出,村裡頭之前醫藥費是掛賬,年底了從工分裡麵扣,後麵土地改革後沒有了工分,好幾家掛賬的村民醫藥費耍無賴收不回賬,所以現在規定看病都給現錢。
沒錢就去借彆人的,也不能欠著劉海茂的。
她就是故意的,她不掏錢,她看誰敢借給那倆畜生,她就是要把這兩個野種白眼狼踩到塵埃裡麵去。
喬久旺將看熱鬨的人趕走,轉身一把甩上門,隔絕了外麵的視線。
他同樣存著打壓這兩個兒子的心理,還真要上天了,他要讓所有人知道,這個家他喬久旺說了才算。
“現在知道叫爺了,叫爺也沒用,你們有錢就看,沒錢就彆看,又不是什麼大病,刮破點皮就看醫生,你當家裡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呢。”
雷紅花嘴角的得意剛勾起,就聽喬江心道,“行,我們自己付就自己付,海茂叔,我們用其他東西抵。”
說著喬江心拔腿就往廚房衝去,轉眼之間就舉著把剁骨刀跑了出來。
雷紅花想到早上那抵住脖子的一刀,整個人一震人都要彈起來了。
可喬江心沒有朝著她來,轉身就進了隔壁豬欄。
豬欄裡麵養著兩頭豬,這是整個家裡最寶貴的財產,全年的收入就指望著年底賣豬了。
豬是年初的時候抓的,現在已經有百來斤一頭了,一直都是喬江心和劉阿芳伺候著,也是雷紅花的命根子。
豬見著喬江心來了,以為要來喂食了,連忙朝著她圍過去,外麵雷紅花像是明白了什麼,扯著嗓子吼,“啊啊啊啊啊,快攔住她,快攔住她~”
喬江心忽略雷紅花那喊破音的嗓子,朝著豬一刀揮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雷紅花的慘叫聲壓過了豬的慘叫聲。
隨後咚的一聲,喬江心回頭,雷紅花直挺挺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