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石場的那些工人們此刻手裡都端著熱粥。
十二爺在來的時候已經安排了人準備了吃的和穿的。
看著那些人穿著不怎麼合身的棉衣，手上端著熱粥迫不及待的往嘴裡倒的樣子，不管是十二爺還是被調派來的平南軍，心裡都難受。
將士們給那些人手裡都發了大餅之後，大家忙都又抱著大餅啃了起來。
十二爺坐到第一個拿起石頭的那個孩子身邊，又往他手裡塞了塊大餅。
男孩忙跪下磕頭。
十二爺一把將他拉了起來。
“不用這麼多禮，快吃吧！”十二爺拉著那個男孩又坐了下來。
男孩一邊狼吞虎咽的吃著餅，一邊喝著粥。
自從到了這裡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飽過了。
平時監工們給他們吃的都是有著怪味的，稀的能照到人影的粥，吃的窩頭裡麵還都摻了沙子。
就那都吃不飽。
十二爺盯著這個男孩看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你叫什麼？”
“江生！陳江生！”男孩小聲說道。
“江生？在長江邊上出生的？你是金陵人士？”十二爺立刻問道。
江生用力的點了點頭。
“嗯，我就是金陵人，不過是在金陵城外的一個村子裡，等於是在長江邊上出生的。
很小的時候，長江有一次發大水，把家淹了，父母和祖母也都沒了。
那時候我還不到兩歲，村老看我家裡也沒什麼人了，就把我送到金陵外的善堂了。
我一直在善堂長大的。”江生慢慢說道。
十二爺一愣，善堂的……
“你是周先生看著長大的？”十二爺問道。
江生愣了下，大兵也不吃了，忙看向十二爺。
“大人也認識周先生嗎？先生他現在還好嗎？”
十二爺點點頭。
“挺好的，還在教善堂的孩子繼續念書認字，前段時間又買了好多的紙筆回去了。”
江生愣了好一會兒之後突然就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我想先生了！想善堂裡的人了。
我對不起先生，我和先生說的是出來當學徒工，能掙銀子了就給善堂裡的弟弟妹妹們買東西。
我沒想到會被那些人帶到這裡來。
他們說的是把我們帶到各地的鋪子當學徒工的……”
江生邊說邊哭。
十二爺拍拍江生的肩膀看向其他工人。
很多人都是一邊吃東西一邊抹眼淚，大家的境遇和江生差不多……
突然，一個三十來歲，瘦的不能再瘦的男子衝到十二爺的麵前，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
“大人，我是滇城人，是四年前被宋斌的手下從西南騙過來的。
他們說江南這裡做工拿的銀子多。
小的家境不好，婆娘生了孩子後身子也不好，小的就想出來多掙點銀子好養家。
沒想到被騙來了這裡，整整四年啊，和小的一起來的那批人都死光了，隻剩下小的一個人。
大人，您一定要為我們做主，那個宋斌是個壞人啊！”男子哭著喊道。
十二爺點了點頭。
“你放心，宋斌已經在年中的時候伏法了，千刀萬剮！”十二爺鄭重說道。
已經很久得不到外麵信息的工人們立刻都抱頭痛哭起來。
“大人，小的是瓜州人，小的從小力氣就大，靠著一股子力氣乾活養家。
前年瓜州修河道，給的銀錢多，小的就去了，想多掙點銀子養家。
活乾完了，銀子也拿到了，但是在離家還有十裡地的時候，小的被人給抓到這裡了。”
“大人，小的是淮陰人，是在服徭役後被抓到這裡來的。”
“大人，小的是楚州人，聽說水衛營招兵才來的，沒想到進了魔窟啊！”
……
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和十二爺說著自己的冤屈。
十二爺趕緊安撫了大家。
“大家都不要急，現在你們不會再受那些罪了。
大家先吃飯，等吃飽了，一個一個來，把自己是因為什麼到這裡來的都告訴文書，我一定會把這些都送到天家麵前的。”
大家這才安心。
他們真怕這位大人突然走了，把大家又丟在這裡。
“大人，我想帶著我哥一起回家行嗎？”一個聲音突然冒了出來。
十二爺順著聲音看過去，見是一個不到二十的男子。
“你哥哥？”
“嗯，我哥哥，我和我哥哥一起被騙到這裡來的，他……在那邊的大坑裡。”男子輕聲說道。
十二爺……
十二爺二話不說就帶著平南軍到了男子嘴裡說的大坑。
其實這是兩座山之間的一個山坳，但被圈了起來，從另一座山那邊沒法進入。
因為這邊的山崖陡峭，從上往下看，就是一個大大的坑。
雖然山坳裡鋪滿了很多石灰，但是腐臭味卻依舊掩蓋不住。
稍微靠的近一點，那腐臭味就能把人熏暈過去。
隱約的還能看到山坳裡露出的一些白骨……
平南軍運來了很多的石灰，將各自都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才下了山坳清理了被丟在山坳裡的那些屍骨。
很多屍骨在被丟到山坳之後，被一些動物撕咬的七零八落的。
一直清理了兩天，平南軍才把那些屍骨都清理出來。
一共三百一十八具屍首。
十二爺在聽到這個數字的時候已經看不出任何情緒了。
他看著那些腐爛程度不一的屍首，心口堵的厲害。
這些都是米亦寧造的孽！
他的罪行罄竹難書！
“和那些工人們說，這些屍首不能運出去，就地燒了吧！
他們把骨灰帶走，沒有人認領的那些也一起燒了，都埋在這裡。
另外，你們準備一下，一切事情處理完之後，你們帶著這些人跟著我一起去金陵。”十二爺對平南軍將軍說道。
將軍一愣。
讓他們跟著一起去金陵沒問題。
有陛下的詔書在，他們現在一切都要聽命於這位欽差大人。
但這麼多人去金陵……
“大人？這裡的人有一百一十二個，另外監工都打死了十個，您說留兩個要拿口供的。
還有那些打手和管事，都要一起送到金陵嗎？”將軍再次問道。
“沒錯，就是一起送到金陵！
本官要在金陵，當著金陵百姓的麵審那個米亦寧！
給那些死了的，沒死的人一個交代！”十二爺平靜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