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辭書看賬本的時候，大家誰都不敢出聲。
寒酥隻是在一旁把筆墨湊伺候好，準備著葉辭書隨時都能用到。
十二爺呢，擺上了烹茶的器皿，在船艙裡煮了葉辭書愛喝的茉莉香茶。
水匪的事情十二爺已經吩咐下去了，讓周將軍寫一份陳述上來，這事情就算到此結束。
至於那些解救出來的孩子，十二爺連見都沒見，就讓人都送到了最近的善堂裡。
那裡會有人專門教養這些孩子。
周將軍在得知十二爺已經將孩子都送到了善堂之後，也鬆了口氣。
很明顯，水匪的事情到底結束了。
在回京後，這位年輕的欽差大人能靠著剿滅水匪的功勞得天家幾聲讚譽。
自己呢，也能憑著這一功勞再往上麵爬上一級。
這樣的結果不就是最好的嗎？
周將軍立刻將這件事情結束的消息傳到了金陵。
至於欽差一行人，已經讓人修好了領頭船，繼續往金陵那邊去了。
……
將賬本合上，葉辭書怔怔的看著船艙外麵。
一直到一隻骨節分明的修長的大手往她麵前遞了一杯茶，葉辭書才回過神來。
“看完了？先喝口茶醒醒神。”十二爺笑著說道。
葉辭書這才發現自己手邊的茶杯裡茶香嫋嫋。
喝了一口後，葉辭書驚訝的看了一眼十二爺。
以前儘喝平寧公主泡的茶了，沒想到十二爺泡茶的手藝也不錯啊！
這要是放在春不晚的話，就這手藝，這臉蛋，這氣質，妥妥的讓人追捧的茶公子……
額，想的有點遠，人家可是皇後的侄子呢！
將茶杯裡的茶喝完，葉辭書又把空茶杯往十二爺麵前遞了遞。
“再來一杯！”葉辭書笑著說道。
十二爺笑了笑，又趕緊從煮茶的茶壺裡給葉辭書倒了一杯。
看來真的是看賬本看的太入神了。
“要給你來點茶點嗎？船上準備了茶糕，雖說不如春不晚的，但是比起一般的糕點鋪子，味道還是不錯的。”十二爺輕聲問道。
葉辭書忙搖頭。
她喝點茶就行，在船上待著，雖然這船穩當，但是遇到水流急的地方還是有點不舒服。
肚子稍微空一點比較好，這樣不會吐。
十二爺就這樣看著葉辭書小口的喝茶。
葉辭書也不說話，一邊說話一邊腦子裡想著賬本上的事情。
一旁在想著是不是繼續磨墨的寒酥突然感覺，在這船艙裡，自己好像是多餘的一個……
不行，為了小姐的清譽著想，自己還是要待在船艙裡。
萬一外麵有什麼流言蜚語的，自己也是見證人之一。
比如說，要是誰敢說自己的小姐和這個十二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時候，自己可以大膽的站出來，然後義正言辭的指著那人大罵。
“你放屁，那天我也在屋裡，不就是十二爺給小姐煮茶喝嗎？”
想到這，寒酥突然用力的開始磨墨。
她的四小姐是乾大事情的人，她也要幫乾大事的四小姐做點事情。
比如磨墨……
聽著寒酥用力磨墨的聲音，十二爺終於想起來自己還是個欽差了。
“那本賬本你看出來什麼了？”十二爺小聲問道。
葉辭書剛要說話，磨墨的寒酥突然起身了。
“小姐，我去給你們看看今天廚娘做什麼吃的吧！”
好了，談正事了，自己可以離開了，不該聽的還是不要聽！
“沒事，你坐著吧！廚娘做什麼我們吃什麼。
你繼續磨墨！”葉辭書示意寒酥繼續坐下來。
要是連貼身的丫鬟也要瞞著，那這一路上也太辛苦了一點。
再說了，那賬本上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得到了命令的寒酥又坐了下來，然後繼續開心的磨墨。
看來她是自己人，不用回避……
十二爺看了一眼有點得意的小寒酥，突然就覺得有點礙眼，舅母也真是的，非得把這個丫頭塞過來乾什麼。
這麼瘦，連擋風都做不到……
“這是一本分贓的賬本。”葉辭書肯定的說道。
十二爺……
“你這麼肯定這是分贓的賬本？”十二爺有點不解。
“不然呢？你要是水匪頭子的話，你會這麼認真的記賬嗎？
難道你要把山寨裡每天吃了多少稻米，多少雞鴨魚肉，喝了多少酒記下來嗎？
哪個當土匪的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有錢先花先享受啊！”葉辭書不客氣的說道。
十二爺心裡嗬嗬了兩聲。
這可說不定，他那個外祖有個手下不就是賬記得賊清楚嗎？
一個殺手，那賬記得比賬房都清楚。
一天吃了什麼，花了多少銀子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每個月的月底的時候還要再算個總賬……
當然，那個人是例外，現在那人已經不當殺手了，是他外祖的首席大賬房了。
“嗯，你說的沒錯，乾了壞事的誰會記賬啊，要是不小心讓人查到了，那不就是罪證了嗎？”十二爺忙出聲附和。
磨墨的寒酥也不斷的點頭。
就是，乾了見不得人的事情肯定是想著怎麼掃清痕跡，誰會給人留下罪證啊！
“所以，這就是那些水匪們分贓的罪證，這些是那些水匪分到手裡的錢財。
從這些罪證裡，我們可以看出來好多東西。
首先，他們應該不止是和水衛營勾搭在一起的，應該還有其他的同夥。
水匪搶東西，水衛營呢，裝聾作啞的護著他們。
這一本賬冊上的銀兩就有五萬兩。
你想啊，有人搶東西了，那搶來的東西是不是要銷贓？
你覺得就這個一本賬本要寫錯一半字的家夥會是能自己去銷贓的人嗎？
還有，他們搶的是商船，商船上貨物眾多，要想人不知鬼不覺的把那些貨物運走，肯定還是走的水道。
水道是水衛營的地盤，出了蘭陵這個地界了，他們依然暢通無阻。
這說明什麼?”葉辭書看著十二爺。
“他們勾結的不止是水衛營，甚至說水衛營也隻是聽命行事的一個方麵而已。
他們有更大的人做靠山！”十二爺立刻說道。
“對了！這就是為什麼幾年來，這些水匪沒人清剿的原因。
其實這些水匪也隻是小嘍嘍而已。
你想啊，一個小嘍嘍都能分到五萬兩銀子了，那上麵的人要分多少？
要有多少商船被搶？
多少商戶求告無門？”葉辭書一字一句的說道。
十二爺也想到了這一點。
光是水匪就分到了五萬兩銀子，那被搶的貨物要有多少？
商船這邊被搶，還沒等商戶們找告狀呢，那邊就被換了艘船運走銷贓了。
這得要誰才能在這河道上暢行無阻啊！
“那這銷贓的地方會是哪裡呢！”十二爺自語。
“金陵！”葉辭書毫不猶豫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