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孝生有點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蘇夫人。
“母親，這……這怎麼可以？那可是我的親大伯啊！”
蘇夫人卻是冷笑一聲。
“你的親大伯？他照顧你了嗎？照顧我們了嗎？照顧你父親了嗎？
他是林家的嫡子，享受了全家族的供養。
你父親呢？林家的庶子，讀書還可以，但在重大事情上，不管是誰都能壓他一頭。
你那個親大伯不是處處打壓你父親嗎？”
蘇孝生不敢說話，但心裡依舊震撼。
母親讓他去告發自己的親大伯……太不可思議了。
蘇夫人見蘇孝生一臉震驚，想了想還是打算把這麼多年一直沒告訴蘇孝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先帝時期，有著大渝第一侯的武定侯被查出勾結北胡，陷害威遠軍，被抄家斬首。
我們蘇家因為和武定侯府有著姻親關係被貶為庶人。
我和你姨母也從千嬌百寵的勳貴千金落難了。
後來，我嫁了林府的庶子，也就是你父親林廣。
你姨母做了葉家老二的姨娘。
林家雖說不是什麼勳貴之家，但家大業大的，勢力也不小。
機緣巧合之下，你那個大伯林平靠上了現在的河道總督米大人這條船。
林平很順利的就在米大人的手下當差了。
並且拿下了彆人都眼饞的金陵漕運使的職位。
他平步青雲了，我們一家卻被打壓的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
後來因為他貪的太多了，被彆人告到了京裡，丟了官職。
但他不甘心，花重金賄賂了米大人，不到三年的時間，米大人給他找了個替罪的，讓你大伯官複原職。
再後來……
江南軍需案中，你大伯又一次被革職，這次因為是大理寺親自盯著的，沒人給他翻案，他才一直賦閒在家的。
但他依舊沒閒著，靠著米大人的關係，在河運上發了橫財。
生哥兒，你知道為什麼當時我鬨著要和你父親和離嗎？”蘇夫人突然問道。
蘇孝生想了想才說道。。
“不是……父親在外麵有了外室嗎？您一氣之下，帶著我和離的。
因為我們是庶出，林家並沒有管我們，就讓您把我帶走了。
後來您去衙門立了女戶，把我從原來的林孝生改成了蘇孝生。”
蘇夫人冷笑了兩聲。
“我能不知道立女戶的艱難嗎？我帶著你出來，身上一共就一百兩銀子。
我要把你養大，簡直就是不可能的。
後來我才帶著你投奔了你姨母，在皇商葉家借住了那麼多年。
彆人都罵你父親沒有良心，在外安置了外室。
其實你父親那時候已經病入膏肓，沒多久可活了。
他告訴我，林家做的事情太臟了，隻要讓人抓住把柄了，那就是抄家滅族的罪。
他不能看著我們母子沒享到林家的一點福，但卻要受林家的牽連。
好在大渝律法對和離的女子有益。
隻要和離了，就和原來的夫家沒有關係。
就這樣，在你大伯第一次被罷官之後，你父親讓我借著他在外麵有外室的事情鬨了一出。
我就這樣帶著你和離了。
在我帶著你離開了林家不到半年的時間，你父親就離世了。
林家匆匆把他埋了，一口薄棺，你父親就消失在這世間了。”
蘇孝生沒想到當初母親帶著自己離開林家是這麼回事。
他隻知道是父親背著母親在外麵有了外宅，還把自己的銀子都拿給了外室……
可事實卻不是這麼一回事……
“但是……母親，我們既然都已經離開了林家。
在我殿試之後，林家也派人來尋您了，給您送了東西您都沒收，還把人趕走了。
您肯定是不想和林家有牽扯的。
我們現在姓蘇，我也成家了，我們都要有自己的生活了，就不要管林家那些事情了。
現在我們不是挺好的嗎？”蘇孝生還是有點擔心。
原本坐著的蘇夫人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她攥著手裡的手帕來回走了三圈後才在蘇孝生麵前停了下來。
“不管林家？憑什麼不管林家？
要不是林家正房打壓我們，我們會在外麵寄人籬下那麼多年嗎？
你父親當初生病要吃獨參湯，大夫人不給，說家裡沒有那麼多的銀子。
說什麼生死有命。
她轉頭就給河道總督送上了大筆的銀子。
我恨林家，你父親也恨林家，所以，你必須要把林家踩在腳底。
我們要給這麼多年受的苦要個說法，也要給你父親要個說法。
你明白嗎？”蘇夫人的眼神有點癲狂。
蘇孝生嚇到了。
“可是……可是父親讓我們離開，不是想我們好好過自己的 日子，遠離林家嗎？”
蘇夫人嗬嗬笑了笑。
“你父親想看著你出人頭地，想看著你將來入閣拜相！但是他還能看到嗎？
生哥兒，林家人都該死！
他們罪有應得！
最關鍵的是，現在對你來說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你明白嗎？”蘇夫人抓著蘇孝生的肩膀強壓著聲音說道。
蘇孝生更害怕了。
機會？什麼機會？哪來的機會？現在這樣按部就班不好嗎？
“母親！天家喜忠誠之人，而且天家孝順，他肯定看不得有忤逆的事情發生。
我要是去告發了大伯了，那成了什麼人？
這叫落井下石嗎？ 不對，我就是不忠不義之人。
說到底，我身上還流著林家的血啊！我的父親還是林家人啊！
母親，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隻要我踏踏實實的，肯定能有外放機會的。
隻要外放了，我們就遠離現在的一切。
母親，我求您了，您的想法太瘋狂了。
這事情牽扯到河道總督啊！那是二品大員啊！我們的罪不起啊！”
蘇孝生苦苦哀求的看著蘇夫人。
蘇夫人卻猛搖頭。
“你錯了！這不是落井下石，也不是不忠不孝！
這是大義滅親！對，就是大義滅親！
生哥兒，母親這不是為了自己，這是為了你啊！
難道你不想借著這個機會謀個好職位嗎？
一步一步來？難道你要到五十的時候還在翰林院裡抄寫書籍嗎？”蘇夫人抓著蘇孝生肩膀的手更加用力。
蘇孝生一下子就想到了翰林院裡最近被調走的那些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