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江水道之上。
陳年手持一卷經書,一邊誦讀一邊向著群山之外走去。
他並沒有直接離開東南群山,而是在這山中待了些時日,
這些時日,他在山中采了些草藥,又將那小人參精送入了那桃山秘境之後,才重新折回。
手中經書的內容,便是上清大洞真經三十九章,乃是的驅邪院獎勵中最重要的東西。
從最基礎的經文誦讀,一直到最後養得身中萬神,徊風混合、與道合真的帝一秘訣,事無巨細,儘在其中,乃是真正的通天的大道。
而經書本身,則是那九萬裡長卷所化。
除此之外,上清大洞真經之外,還有《伏魔經》三卷、《北帝禁咒經》三卷、《飛玄羽章經》十卷。
另有都天大法主印、天蓬煞鬼印、仙都巡攝印、火鈴印,天丁印、九天寶印等六方法印、以及一柄神尺。
六方法印應用各有不同,但那柄神尺,卻是天蓬法不可或缺的重要法器。
這其中,除上清大洞真經之外,陳年最看重的便是那十卷《飛玄羽章經》。
無它,主要是其中飛步騰舉之法。
再配合著《上清天蓬伏魔大法》中的鬥罡禹步,他再也不是那個隻能靠著法器禦空的小短腿了。
前方光影變幻,山川逐漸隱去。
陳年收起手中的書卷,看著遠處那若隱若現的城池,微微歎了口氣。
十裡寬的雲江水道,說起來的很輕鬆,但對沿途百姓來說,不亞於是一條天塹。
當日,有星君法意在側,他不是沒能力在沿途造上諸多橋梁,但是他不敢。
麵對那些沒有任何底線的術士,表現的太過在意、太過細致,無異是將沿途百姓往死路上逼。
“九年了,也不知道這城中如何了…”
陳年隨手一拍長劍,將那略顯華麗的外表隱去,化作一柄普通長劍,踢了踢白驢,向著那城中走去。
這東南群山周圍的城池,沿途之上,清理的最乾淨的,也是保持的最好的。
即便是走水過後,又妖孽再生,也被那群山之中投喂蟠桃的術士們時不時的清剿,給清了個一乾二淨。
九年時間,陳年本以為沒了妖邪,這城中百姓的生活,應當會好上一些。
但是直到走近城池,看到上方陽氣的那一刻,陳年才知道,他錯了。
城中百姓的生活,沒有好上一點,反而比當年更加不如。
陳年牽著毛驢,迎著風雪,緩緩走進城池。
許是看他衣著單薄,身無長物,沒什麼油水。
守城的差役在收了稅後,也懶得在這寒風中與他糾纏,很輕易的就將他放了進去。
入得城後,陳年才發現,這城中的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更糟糕。
朔風卷著碎雪在街巷間嗚咽,街道之上,連日的風雪堆了厚厚一層。
寒風吹過之處,頂得無數門窗哐當作響,廢棄的宅院之中,有不少的門窗都被人拆了去。
偶爾有來往之人,也都是一臉菜色,裹著一身破舊的衣衫懷中揣著幾根拆掉的木材,急步走過。
陳年將書卷揣進懷裡,眉頭一皺,望向府衙方向。
很快,他便從那堆積如山的卷宗之中,看到了想要的東西。
“又是拓荒”
不過這次所謂的拓荒,與當年的定州五府完全不同。
它完全是為了養活群山之中,大魏朝的那三十萬精銳大軍!
為了方便和名聲,監天司和朝廷放棄了從皇朝腹地征糧的計劃,選擇了這被東南群山妖孽圈養了無數年的邊緣城池!
用來壓製山門世家的三十萬精銳大軍,一日每人就要消耗常人十倍以上的口糧!
九年下來,這周圍本就無甚餘糧的城池早已被儘數掏空。
不說十室九空,至少也空了是十之三四,餓死百姓的數量,遠遠超那三十萬大軍!
這個結果,讓陳年的剛剛因為存思有成而開心的心情,瞬間跌落到了穀底。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朝廷、監天司”
陳年眼中目光一寒,雙目之間靈光閃爍,圓光之景重現,瞬間便尋到了那已經從桃樹之上撤下,正準備沿雲江回撤的三十萬大軍。
群山之中。
自高空望,十裡江麵之上,桃花紛飛,千帆靜待。
中央一處大船之處,常元帥與樂仲明相對而坐,麵上的表情都不是很愉快。
很顯然,兩人剛剛經曆了一番不是很愉快的交談。
論及實力,常元帥比樂仲明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但是論手段,這軍陣之中,樂仲明也得不到什麼好處去。
更何況,常元帥乃是魏帝心腹,連樂仲明都要禮讓三分。
陳年看著船上二人,手中一彈,一個“斬”字寫出,就要將那仙劍出鞘,直接斬了一眾將領和監天司之人。
但在劍鋒嗡鳴之間,他看著那千帆齊動的模樣,猛然止住了手中的字訣,麵色變得鐵青。
斬了這些人容易,可這三十萬大軍如何處置?
難道都斬了不成?
斬殺三十萬凡人,彆說他心裡過不了這道坎。
就是黑律,也難以容他!
可若是不斬。
匪過如梳,兵過如篦。
三十萬失控的精銳大軍呼嘯而過。
兵災之下,所造成的傷亡甚至遠超過去九年之和!
更有甚者,可能會太白驚天的劫氣提前引發,直接將這天下攪的一片混亂。
脫節九年,他還沒有做好麵對大劫的準備。
陳年看著那兩人,眼中殺意緩緩平複,重新恢複了理智。
此時之錯,不光是在朝廷和監天司,他同樣脫離不了乾係。
思慮不周,引發後果,不能單怪彆人。
龍兒如此,這東山周圍的百姓同樣如此。
“不過死罪暫緩,活罪難逃”
陳年將長劍掛在驢背之上,手中的一晃,朱筆淩空,揮灑之間,一道符篆隨之而成。
“溟海九萬,中有石城。惡煞守關,毒龍啖精!”
符篆成型的瞬間,陳年口中咒文念動。
咒文聲起之時,那道符篆陡然化作一道光影,鑽入了陳年的雙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