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有什麼事，隨朕回宮再說！”
他強作鎮定，那件事，他可以解釋的！
但不是在這個地方，這麼多人的眼睛下。
皇後避開他伸過來的手，多年未見，她早就不習慣他的觸碰了，如今，更不想被他觸碰一丁點兒！！
“為何要回宮再說？”
“回了宮，誰能證明本宮的行為對錯？”她滿臉諷刺，毫不掩飾，“總不能是一個習慣獨裁的皇帝吧？”
最後一句話，令所有跪在地上的人再次壓低了身體。
“天哪，這話是他們能聽的嗎？”
“皇後如此駁斥皇帝，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給皇帝難堪，真是膽大包天啊！”
“完了！天啟的帝後，要決裂啊！！”
“不是說皇後賢德嗎？她如此與皇上對抗，哪裡看得出半分賢德？”
有不少人在心裡叫苦不迭，紛紛指責皇後有些罔顧大局，以下犯上。
但也有不少女子婦人，由衷地欽佩皇後的勇氣，以及敢於挑戰權威的膽量。
“皇後！你一定要這樣嗎？！”啟文帝還想最後爭取一下。畢竟多年的夫妻，他不想當著天下人的麵，與她翻臉。
她衝他怒喊一聲：“那不然呢？！”
她的眼睛裡仿佛有一頭肆虐咆哮的野獸，想要衝破桎梏，破體而出，將麵前的人生生撕裂，飲其血，食其肉！
啟文帝看著她，心臟忍不住發沉，發悶。
她，這是恨毒了他啊！
場麵變得冰冷沉寂，整個空間仿佛都被寒冰冰封了一般。
在這三伏天裡，所有人都覺得身體發寒，顫抖不已，像是馬上就要凍死在這了。
人群中走出一人，他麵色沉重，困惑不解。
“皇嫂，您一向平易近人，與人和氣，從不會行咄咄逼人之事，可為什麼今日會……”
“你知道嗎？”皇後目光轉向來人，開口問道。
“什麼？”百裡青仁聽後詫異了一瞬，但也隻是一瞬。
她淩厲的眸色微微變化，很認真地又問了一遍：“當年那件事，你知不知道？”
這一刻，百裡青仁的後背，驀然升起一股涼意。
他從她絕望的眼睛裡，看到了她今日為什麼會一反常態的原因。
她，知道了當年的那件事……
麵對她的質問，百裡青仁心亂不已，怎麼都說不出“不知”二字，最後隻能沉默。
皇後隻覺得渾身發冷，比地上跪著的那些人，還覺得冷！
他竟然也知道！
當年，為了撮合她和百裡鳳訣，百裡青仁沒少下功夫，他說：“小唯姐，你若是成了我的嫂子，那以後要是我哥欺負你的話，你就告訴我，我幫你一起揍他！”
他還說過，無論什麼時候，他都一定會站在她這邊！
“原來，所有的誓言承諾，在時間麵前，都那麼的不堪一擊啊！！”
皇後發出一聲絕望而淒涼的笑，那雙無助卻又隻能堅強的眼睛，讓百裡青仁感覺無地自容。
“一個，是親生父親，一個，是尊重敬愛的叔叔，這世上，兩個他最信任的人，到頭來，卻是親手送他去死的人！”
“這天下，究竟還有什麼人，是值得信任的？”
“皇嫂……”
百裡青仁想解釋什麼，可一出聲，又覺得所有的解釋，都是蒼白的。
當年，他沒能保下洆兒，確實是他無能，後麵他沒有將真相告訴她，也是他怯弱。
如今任何的解釋，都不過是逃避的借口，讓她覺得可笑罷了。
“皇後，你一定要在這裡說這件事嗎？！”
啟文帝終於是開口了，語氣中隱約透露出幾分不耐煩了。
即便他對她是特彆的，可他是皇帝，威嚴怎能容忍一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
若她還不知輕重，不知悔改，那他，也要無情了！
“皇後？”
她無視他難看的臉色，走到庭院中央，看了一眼那些跪在地上的人，冷冷一笑，隨後看向天空，淡淡地說道：“我哪是個皇後啊？”
“我不過是個沒有人權，沒有尊重，任人擺布的玩偶罷了！需要時，好言相對，不需要了，抽筋拔骨，還不用通知一聲。”
皇後的話，越發讓下麵人冷汗直冒了。
“皇後這是在說什麼啊？什麼意思啊？”
旁邊一人小聲回道：“不知道啊！聽不懂，但肯定是有什麼咱們不知道的事！”
在場的，有不少身份尊貴的人，但此時此刻，沒有人敢對皇後出聲詢問，因為他們都能猜到，皇後說的事，是針對皇上的！
誰不長眼的上去問話，豈不是在跟皇上對著乾？
儘管這是所有人的默契，但有一個人不在其中。
那就是剛剛失去母親的九皇子，百裡墨言。
“皇後！今日你不把話說清楚，本王就是死，也要為我母妃報仇！！”
他身邊還有一個關河，關河的臉上也是慘白一片，眼中不知何時，已經染上一片瘋狂和仇恨。
“報仇？”皇後看向他，“老九，你以前挺聰明的啊？怎麼現在這麼蠢鈍？”
“你……！！”
“我說了這麼多話，你竟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啊！”
皇後無視他的憤怒，麵上帶了幾分淡淡的譏諷，“你與其在這裡對我無能狂怒，不如問問你的那個父皇，他做過什麼？”
“你母妃為什麼會被我殺，他可是最有發言權的！”
自從認為自己不是皇後之後，皇後的自稱，便從“本宮”換成了“我”。
似乎是在告訴所有人，她，不是皇後了！
百裡墨言憤怒的神色微微一頓，隨後看向啟文帝，不解的問道：“父皇，她，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啟文帝陰著臉，並沒有給百裡墨言任何一個眼神，就仿佛聽不見他的話一樣。
“父皇！！”
然而，不管他怎麼喊，皇帝都對他無視。
皇後看著那兩人，又冷笑了一聲，“怎麼，百裡鳳訣，你不敢說嗎？”
“是怕自己一世英名毀於一旦嗎？”
啟文帝大袖中的手緊緊捏在一起，仿佛要將自己眼前人的脖子捏碎！
“蘇唯，你真的要選擇身敗名裂嗎？”
蘇唯。
皇後聽著這個名字，有些恍惚。
是啊，她叫蘇唯，不叫“皇後”，可幾十年來，這個名字早已消失了，如今存在這世間的，隻有“皇後”。
“身敗名裂？什麼身？什麼名？”
她看著他，臉上所有情緒全部轉化為滔天恨意：“若是我不能為洆兒洗清冤屈，將當年他被殺一事的真相公告天下，那我要這聲名有何用？”
“百裡鳳訣，今日，你就告訴天下人，你的長子百裡墨洆，他是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