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滾!都滾開!你們這些小搖子不要來煩我,少靠近我!彆管我!都滾開——!”
順著樓梯儘頭傳來的甜美暴喝聲望去,酒吧角落的卡座上,一名滿眼都是淚痕的姬發少女正在對著旁邊前來安慰的服務生破口大罵。
“看到沒?”
寧寧姐停於玻璃門前,伸出手指,指了指她。
“就是那個女孩兒。”
“她花了不少錢,點了一桌子雞尾酒,目前喝了三杯——
一杯長島冰茶,一杯日出,一杯白俄羅斯。
我不清楚她的酒量,但看那模樣,還算清醒。你可以按照百分之五十的san值去應對。”
寧寧姐說著笑了笑,“如果能把她安撫好,今晚你的薪資三倍。另外,周一晚間的活兒不用乾,工錢照給。”
“這麼重視?”
蘇澈心中一凜,稍微有點認真起來。
他是知道的,寧寧姐在天海市中心經營的酒吧不止一家,她也並非天天坐鎮於此巡查場子。
以往,能讓她如此在意的客戶,要麼是超級有錢的肥羊,要麼就是能夠給酒吧提升人氣的小美女。
今天,那邊的少女脾氣明顯不好,不過長相倒算得上是甜美上級。
能點這麼多溢價酒,說明她的零花錢也不會少到哪兒去。
“我不保證能解決問題,但我會儘力試試。”
在寧寧姐鼓勵的目光下,蘇澈推開玻璃門,予同事們一個禮貌而有距離感的微笑,旋即便直勾勾的走向了女孩所在的卡座。
“澈啊,你小心彆激怒她,我們都沒說啥話就被攆出來了,她好像就是來故意找人發泄情緒的。”
迎麵走來的,是剛剛被罵得劈頭蓋臉的男兼職小王。
小王個頭一米七八,西服板正,皮鞋鋥亮,長得也不能算孬。
除了有點銷售氣質外,沒有任何值得讓人吐槽的地方。
就是這麼個同事,擦身而過時,低聲在自己耳邊提醒了句,權當經驗分析。
“了解。”
蘇澈點頭表示感謝,隨即直接來到少女的正對麵,無聲落座。
離得近了,終於可以在暗光燈下看清少女那並不一般的容貌,以及非常有特點的穿搭——
海藍色的吊帶連衣裙清純如芙,
淺青色的外套袖口蓬鬆,毛毛茸茸。
連帽是軟塌塌的貓耳帽,腿部是網白絲配堆堆襪,
鞋是高底純白內增高,風格主打一個天使醫療。
但是……
【她的性格似乎與穿搭完全相反啊。】
蘇澈不說話,隻是默默坐著,
坐在她對麵,觀察著她。
遇到新人先觀察,對症下藥,才有療效。
這是他的習慣。
而她,
她正埋著小臉擦著眼淚,
剛剛每說一句話,都會哭上幾下。
看來,雖沒完全喝多,但也離斷片不遠了。
環視四周。
酒吧內部的空間不算大,
總共有大中小36個卡座,
少女所在的角落算是中卡,
最低消費1800。
這種價位放在天海,不能算高,但也絕不墊底。
時值22:20,吧裡的客人稀稀拉拉,
背景音樂沒有放得很大聲,當然,落座的動靜還是會被少女給察覺到的。
“不是說過了不要再派人過來打擾我!你們這些垃……”
“…?”
話到嘴邊,擦完眼淚抬起小臉的她瞥見了已經坐下的他,
不知為何,止住了本該噴薄的謾罵。
隻見她好奇的看向他的頭發——
“你……這白色,挑染的?”
“啊,這個嗎?”
蘇澈指了指自己頭上的幾縷純色白發,否定道:
“不是。”
他信口胡說,
“挑染的沒有這麼稀疏隨機不成縷。”
“那是怎麼白的?”
“愁的。”
蘇澈笑眯眯道。
“愁的?”
“嗯。”
“你和我差不多大,你愁什麼?”
少女沒了先前遇人就罵的攻擊性,反而是一臉好奇樣子,反反複複打量著他的臉。
因有那麼一瞬間,
她以為自己遇到了地雷男。
【是幻覺嗎?】
她再度伸出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決定好好的觀察一下他。
“嗯,寫書愁的。”
“寫書?”
“嗯。”
“你不是男公關嗎?”
“……”
聽到這樣的話,蘇澈第一反應是想駁斥她的表達,
但轉念一想,雖是代班安撫少女,但做的事情也算是提供情緒價值的一種,
少女硬要這麼覺得,自己也沒什麼辦法。
“你說是就是吧。”
他不反駁。
“哈?還真是嗎?你也和他們一樣,滿嘴花言巧語,是來騙我的嗎?”
少女的眼中現出一抹猜忌之色,明顯是對店裡其他的同事們感到非常抗拒與不適,甚至可以說相當蔑視。
蘇澈懶得解釋,更不會去試圖扭轉她的想法,
隻是繼續坐著,也沒有什麼回音。
對他來說,任何人都可以活在其自己的世界裡,
如果硬要用自身想法去扭改對方,在沒有重大利益的前提下,絕對是吃力不討好的。
“!你、你為什麼不講話!你坐過來不就是為了來和我搭訕的嗎?”
少女不依不饒,更加來勁了。
仿佛,越是態度平淡,她的反應就越會應激,像是荒漠裡熊熊燃燒的綠洲火焰。
蘇澈笑了,搖了搖頭,瞟了眼不遠處暗中觀察著這裡的老板娘,輕描淡寫道:
“是有人讓我來陪你待會兒,你如果不喜歡,我也隨時可以走。”
他看向她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看著一件「物事」,
可有可無,也不強求。
對他來說,
3倍工資固然好,
但得不到的刺球,就算硬捧起來,也會紮得滿手是血,費用甚至還不夠治療。
“什麼?你的意思是,你對我沒興趣,是這樣嗎?”
少女仿佛也看出了他的無所謂,一氣之下鼓起小臉,直接站起了身,捏著一個裝著龍舌蘭的子彈杯,繞著卡座走了過來。
“怎麼?”
蘇澈抬眼看了看她,似是在判斷她的動機。
【多半是要開始無理取鬨了。】
他猜測著。
“你既然來陪我了,我就不讓你走了,除非你把這些酒全都給我喝完!否則,我就投訴你!說你不把客人當回事!說你欺負了我!”
“是嗎?”
蘇澈覺得有意思。
“我欺負了你?”
眼看著少女湊過來,他往裡麵坐了坐,騰出了一屁股的地方,輕笑道:
“且不說我並沒有對你怎麼樣,退一萬步講,就算我真的直接走了,老板娘也不至於懲罰我的。
畢竟我隻是個打工的,我乾得不好可以不乾,但是客人想逼我做任何事,那還是先要經過我的同意才——”
話音未落,就見少女一咬下唇,突兀的伸出胳膊,
將蘇澈的手腕用最大的力氣扣住,
並趁他沒反應過來,揚起小臉兒,挺起胸脯,以迅雷之勢往自己胸前的方向一拉——
下一息:
“現在,你欺負我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