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澈推翻了自己的猜測。
什麼假地雷。
這就是地雷。
【她的眼神不包含欺騙成分在內,她的表情也證明了這一點。】
但,如果她說的話是真的,
那麼自己早在一年前就應該發現了的才對。
畢竟自己出門回家都相當謹慎,不是那種走路不看路、過馬路玩手機的類型。
難道是她的存在感太低,或是手段高明,不露痕跡?
【看那清純的模樣……也不像啊。】
蘇澈有些混亂了。
這麼些年,孑然一身的自己,從來都是一人獨往。
關係最要好的,秦楠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就是這麼個人際圈,也值得被在意嗎?
【所以。】
她為什麼要跟蹤自己?
自己又有哪裡值得她這麼關注?
問題回歸了原點。
——
……
“為什麼跟著我?”
“…”
“昨天也是故意的嗎?”
“…”
“安晴,我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男大學生。”
“…”
她瞄了他一眼。
旋即立刻收回目光。
“?”
蘇澈費解,
“不對嗎?還是說,我們之前在某些地方有交集?恕我直言,我真的不記得你。”
“…”
她的身體微微前傾,明顯欲要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還是收住了。
繼續沉默。
沉默五分鐘。
“行吧。”
這下,蘇澈也不好把她往外攆了。
如果這個女孩子並非隨機抽取,而是堅定抉擇,那麼自己就有必要搞清楚她到底為什麼會盯上自己——
以便自己日後改掉,
不被類似的地雷妹給鎖定目標。
“你認真的,是吧?”
他問。
“…嗯。”
安晴再次點頭,頹著小臉兒,如小雞啄米。
可以肯定,再逼問一句,
她必掉眼淚。
“……”
“事已至此,先做飯吧。”
蘇澈站起身,走到她身旁,提起塑料袋子,接手了她買回來的食材。
“……誒…”
她偷偷看著他的側臉,呼吸急促了一瞬。
“我……是我想給你做來著…”
“不用。”
蘇澈頭也不回,隻是伸出胳膊和一根手指,頃刻間製住了少女試圖站起來想要搭把手的身子,點著她的額頭、如對待家養貓一樣把她給按回到了座位上。
“待著,等著吃就好。”
“!”
安晴睜大了雙眸,腦中思考了下,
然後放棄了思考。
“為什麼不讓我幫忙?”
她揉著額前,眨眼問道。
“不為什麼。”
“是、是怕我不會做飯嗎…?”
“不是。”
“那那……是覺得我今天沒有打理好房間,不相信我嗎……”
“不是。”
“那為什……”
“你做得已經夠多了。歇著。”
“誒?那你不趕我走了嗎?”
“暫時性的。”
“誒!?那那,為什……”
“安晴。”
蘇澈略微停下手中的洗菜動作,
用餘光瞟了十萬個為什麼一樣的少女一眼——
“在醫學領域,部分無法自己思考隻會一直問為什麼的人,有一個醫學術語來形容,你知道是什麼嗎?”
“是什麼呀?”
“輕微智力障礙。”
“為什麼?”
“……。”
蘇澈服了。
看著少女天真水靈的眼眸,他的刻薄言語阻撓計劃也還是以敗北告終。
放棄了治療的他將視線轉向眼前的袋子,
裡麵的食材幾乎都是素食。
“豆腐、茼蒿、蘑菇、娃娃菜,還有調味汁……懂了,是要給我做壽喜鍋,對吧?”
“!”
安晴聞言連連點首,眼裡放光:“是的!但是買不起肉,就沒買了,你不要嫌棄!”
“沒事,我有。”
蘇澈淡然轉身,走向冰箱。
拉開冷凍,取出了一盒牛肉卷,準備料理。
“哇…”
安晴好奇的看向他,連連稱奇,“沒想到,澈澈居然能夠補全我的食材……”
“?”
蘇澈脊背一涼,條件反射般猛然回首:
“等下,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啊…”
“我記得我沒提過的,對吧?”
“…嗯。”
安晴目移,絞著手指,“時間久了,自然就…”
“就能知道我的名字?那你可真有兩下子。”
蘇澈點到即止,也不多問,畢竟他知道少女表麵上還算開朗,實則膽小得很,可能稍微觸碰一下她的柔軟點,便會使得她破防痛哭,實在不妙。
【地雷女的性格陰晴不定,隨機抽取一個都能有半數以上得雙相的概率,不如等時機成熟了再慢慢解開謎題。】
蘇澈根本不需要她回答什麼了,因想知道的答案,不用她說,自己也會主動尋找。
比起彆人嘴裡表達的,蘇澈更願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樣更能貼近真相。
“話說,前段時間我總聽見門外有類似野貓撓門的聲響,是不是也是你乾的?”
他起鍋燒油,煎著豆腐,閒聊般說道。
“啊…”
少女心虛的抬起小手,用左臂在半空中五指輕握,以展示美甲的角度比了個貓爪姿勢,
算是承認。
蘇澈斜了她一眼,表情淡定:
“所以我走到門口用貓眼往外看的時候什麼都沒有,是你躲起來了,對麼?”
“嗯…我個子不高…蹲下就可以不讓你發現…”
“?那如果我開門了怎麼辦?”
“開門……當然就被你捉住好了呀。”
她似是對結果並不在意。
不如說,那樣的結果,正是她所期待著的。
可惜整整兩年,自己的視線都沒有落到門外。
整整兩年,都一直在忙碌著、焦慮著,
專注於、也可說是盲目於自己的事。
看不見身體以外。
【好吧。】
外麵的野貓早就想進來,
能沒有被冷風凍死,已是難能可貴。
而今自己終於上了鉤,被吸引了注意,
那就讓她短短的取個暖吧。
溫暖過後,當她內心的野性再度滋長,再不能在這樣寂靜的環境裡安躺,
再不覺得自己這樣壓抑封閉的靈魂有趣,
想必就一定會主動離開了吧?
【三天。】
蘇澈看著油汁在平底鍋中泛濫——
【我賭三天。】
他暗暗想著:
三天之內,她必定會離開這裡。
而我就再消耗幾分心力,去慢慢化解這本不該有的因果和情緒。
算是一種被她吸引的教訓。
用來警醒自己。
【嗯。】
蘇澈手切洋蔥,辣眼但卻不打噴嚏。
安晴默默瞧著他的背影,
一種前所未有的安穩感如蜜糖,
深深鏽進早已生澀停跳的臟器心央。
……
……